王强立刻道:“如果孙思庙弃票还好,就是他出局,可是,一旦他投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们中就有人会出局。”
这个方法是史令提出来的,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解释清楚。
史令补充道:“我当然清楚,那被他投中的人就会出局,但是,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孙思庙的角度来看,我们应该是一人一票,他不太可能投票给我们。弃票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王强强调道:“若是他投自己呢?他投自己,我们就全员出局。”
史令解释道:“投自己对于孙思庙来说,意味着平局、重开,他应该不会选。”
王强总结道:“说到底还是在赌!”
史令也不生气,点了点头:“这个游戏重要的从来不是团结,无论我们的联盟聚集几个人,都会因为一个人的一票改变局势。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常规打法,还是,出其不意。”
叶清没说话,但是,他赞同出其不意。
都是赌,不如赌个大的。
预判孙思庙的预判。
王强叹了一口气:“行吧,同意第二种方法的举手。”
他已经有些清楚史令和叶清的性格了,与其指望着从他们嘴里逼出几句话,不如想想不用说话,就能表达诉求的方法。
比如,举手表决。
叶清和史令都举了手,少数服从多数,于是,第二种方法被采纳。
叶清、史令弃票,王强投票给孙思庙。
现在要等的就是,孙思庙的票。
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徐赫文也没有卖关子,很快就公布了投票结果:“孙思庙弃票,当前只有孙思庙有一票,所以……孙思庙出局。”
孙思庙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他们三人会这么投票,这么投票,他们是疯了吗?
哦,他忘记了,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他还想骂骂咧咧,早就习惯这种场面的工作人员,直接将孙思庙拖了下去。
叶清三人对视一眼。
王强笑着,总结道:“我们活下来了!我们都活下来!没有一个人死去!”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叶清和史令明显也有几分高兴。
但是,明天一到,盟友就会变成敌人。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却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这是他们最后的温馨时光了。
游戏胜利,三人多活了一天,于是迎来了最终的大逃杀。
这次不再是投票杀人,而是真的要动手杀人。
三人被带到了精神病院外,一处茂密的丛林中。
三人将分别从三个出生地出发,所有人手中只有地图。
游戏进行到十分钟时,会有飞机在森林最中间抛下空投,空投物资随机分配武器。
当游戏只剩下一个人存活时,游戏结束。
史令对如何穿过树林快速行走,很有经验,毕竟,他去支教的时候,经常要翻山越岭去找学生。
史令以最快速度到达了森林的正中心,他正在拆空投,突然被人从后面偷袭。
他眼前一黑。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有人打斗的声音。
他睁开眼后,就看到叶清和王强在打架。
王强毕竟年迈,体力比不过年轻的叶清,被叶清骑在身上揍。
史令看着他们两人,心中明白,应该是他们中的一个人偷袭了他,另一个人救了他。
问题是,谁救了他?
不对,无论是谁救他的,都没有意义。
因为只能活下去一个人。
“抱歉……”
史令在心中低语一句,连忙继续拆空投。
只有获得武器,才能掌握主动权。
在史令拆空投的时候,王强试图阻止他,而叶清在阻止王强。
王强对着叶清吼道:“你疯了吗?他拿到武器,我们都得死!”
叶清沉默着,没有说话,嘴唇发白却紧紧抿着。
史令看到这一幕,终于明白,之前是谁救了自己,是谁想杀自己。
昨日的盟友,今日的死敌。
史令叹了一口气,拆掉了空投,从里面拿出一把军刀。
“抱歉了,下辈子见……”
史令咽了一下口水,直接将军刀扎向了王强。
王强想跑,却敌不过两个人。
史令和叶清身上很快都是王强的血。
而王强也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很明显,他要死了。
王强无声地嘶吼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的声带早就被割断了。
史令拿着正在滴血的军刀,看着叶清:“为什么要救我?”
他们之前的确是队友,是盟友,但是,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关系好到为了对方不顾性命的程度。
这场游戏注定只有一个胜者。
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救人就意味着给自己找麻烦。
叶清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看来是我变化太大了,老师都已经认不出我了……我曾经是你的学生,是你把我从大山里面带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史令的眼眶微红,有些哽咽了起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对于他的重量。
支教的经历,一直都是史令的心魔。
山里的孩子除了读书,还要做农活。
经常有孩子读着读着,就再也不会回到学校了。
不是出事了,而是父母不让孩子上学。
每次,史令都会劝。
如果是经济压力,他就会自己掏钱给孩子出学杂费。
可是,有一次,史令没有劝动,因为对方不让孩子上学的原因,单纯是觉得读书没用。
史令极力辩解,却被孩子的父母赶了出去。
史令摔在泥地里,大雨哗哗地下,仿佛天空永远不会晴朗。
后来,这个辍学的孩子过得很不错,娶了妻,盖了房子。
孩子的父母到处说:“还好当初没有回去读书,不然不知道要多花多少冤枉钱。”
史令陷入了深度自我怀疑中,对于山村的孩子来说,读书是不是真的没用?
是不是真的就是一种负担?
这里是不是不需要他这个老师?
而这个时候,这个村子唯一一个女大学生跳楼了。
她留下遗书说,到了城市,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如别人,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她突然不明白自己这么努力读书,走出大山是为了什么?
这封遗书成了压倒史令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着村民们背后的议论纷纷,看着孩子越来越少的学校,史令倒下了。
同样来支教的女老师,发现了昏迷的史令。
她求着别人,拖车,将史令送去县里治疗。
史令是脑部血管形成的血栓,简称中风。
因为史令的脑组织坏死面积不大,可以进行保守治疗,但也需要几万块。史令的钱早就全扶持了学生,全身上下就几百块钱,女教师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却也只能拿出一万。
女教师打电话向家人借钱,但是,她哥哥早就将全部的钱借给兄弟的妻子治疗癌症,家里只能凑出一万多块。
女教师又向之前的同学求助,零零散散还差一些钱。
于是,她硬着头皮,向之前受过史令扶持的村民求助,却只有叶家拿出了钱,其他人要么闭门不出,要么说没钱。
只差一点点啊,就差一点点钱啊。
史令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女教师哭得双眼红肿。
好在,哥哥听说了这边的情况后,将自己珍藏的孤本卖了,凑齐了最后一点钱。
治疗很成功,史令苏醒了。
他没有回到村子,并且,拒绝和包括女教师在内的所有人交流。
医生说,史令的身体痊愈了,但是,精神似乎受了刺激。
女教师决定不再回那个伤心地,带着史令了返回城市。
女教师和史令的妻子,说了史令的精神状态不好,建议送去治疗。
但是,史令的妻子本就反对他去支教,得知他得了病回来,更是扬言要和他离婚。
谁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总之,史令的妻子突然放弃离婚了,并且将史令送进了精神病院治疗。
治疗抑郁症,需要疏导,要找到关键点进行疏通,但是,关键点找到了,疏通却一直没有成功。
史令的病在转来这所不算精神病院的精神病院后,或者说,见到石蕊后,才开始好转。
“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史令盯着叶清看,却很难从他脸上看到那个喜欢吸鼻涕的小孩的身影。
叶清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哪怕是这个时候,也不会突然变得啰嗦起来。
看到曾经的学生,史令想拿起军刀给自己来一下,他应该死去,换年轻人活下来,但是,他下不去手。
他……不想死……
他很想活,很想、很想活下去,他很想从食堂大妈那里拿回石蕊的尸体,将她安葬。
石蕊是个好女孩,他不想看到她死后,尸体还要被人吃掉。
见史令犹豫,叶清终于开口道:“老师,我们来玩成语接龙吧,就像在学校里面那样。谁先答不上来,谁就死。”
史令赢了,叶清死了。
叶清兑现了他的承诺。
叶清的尸体倒在了史令的脚边。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学生,也是当初唯一一家肯拿钱出来,给他治疗的村民的独子。
史令取回了石蕊的尸体进行安葬。
赢得游戏的他,成为了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
他活下来,却几乎失去了所有。
自由,亲人,朋友,学生……
凡是正常人有的,他几乎都没有。
他只有一条命。
史令叹了一口气。
听着这些医生对于那些残忍游戏的讨论,他在心底就觉得厌烦。
他不愿意掺和这些医生之间的讨论,转身朝着电话室走去。
他活着的指望,只剩下了这通电话了。
史令去电话室时,却发现有人在。
电话室其实不止一台老年机,但是,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允许两个人同时打电话的。
这一切只是为了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