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恩蕊那边好办,她的爷爷教过师父读书认字,得到男方回应,她说要嫁人,师父不会阻拦。关键是高亚男,她倒追胡铁花快半年了,追的江湖上人尽皆知。
许暮换位思考,她会追男人半年吗?不,这种事她讲究愿者上钩,以前倒是有不少人咬没有饵的钩子,因为工作学习繁忙,许暮偶尔吃过几次炖鱼。
这辈子只能是上辈子的重演,钻研武功它不香吗?其他的,有精力便去做,没有就算了。
完成今日份的高空蹦极,许暮对金雁功的领悟更上一层楼。
她来到山涧一处水池,溪水潺潺,打磨得那一圈石头发亮好看,在阳光下发着光,一枚铜板精准地越过石头,掉进水池。
双手合十。
希望高亚男在外顺心遂意,一切平安。
“为什么要把铜钱扔进水里?”
听到这声音,许暮收起悄无声息探出指尖的生死符,半转身看了一眼怀抱古琴的原随云,回答:“跟放河灯祈愿的意思差不多。”
原随云走上前来,好奇道:“这种说法很是新鲜,是哪里传来的?”
“我也忘了,”她总不能说是罗马假日,“原少庄主要不要试试?”
原随云婉拒:“祈愿讲究心诚则灵,冒冒然尝试难免冒犯神灵。”
说不定人家觉得阿枳迷信呢,说实话在那个心里住着一座烈士陵园的时候,系统就这么觉得了,日子久了,却刷新了看法。
有没有可能,它是说可能,阿枳表面上现实,骨子里还挺浪漫的?
许暮无意在这件事上多说,瞥了瞥慢吞吞往下挪的太阳,说道:“我们往回走吧,丁枫他们找不见你要着急了。”
“父亲让他们两个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但是我偶尔会想自己待会,”从容有度的原随云这时候才像个十四岁的少年,“我往那边去,找个安静地方弹琴,许姑娘可要为我保密。”
“……”
许暮开始琢磨是回去叫人还是跟上他了,她的时间不多,华山地势险峻,多碎石,平常人走路不小心八成就不知道滚哪去了,然而方才他无声无息走到她身后,可见轻功不弱。尽管目盲,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她跟了上去。
谁叫她有个凡事往坏处想的脑子,再说无争山庄老庄主五十多岁了才有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在华山上出点事,那不明摆着结仇吗?
原随云听到后方传来少女讶异的声音:“你知道我是谁?”
他们只单独对话过一次,也许是长身体的缘故,许暮食量变得很大,一顿晚饭不够还要吃夜宵,院子里虽然有土灶,却没有食材和调料,她只能潜进大厨房下面条。
莫得天然气,莫得油烟机。
莫得番茄,莫得灵魂。
端着四无面条,许暮一转身,看到门口的原随云。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浪漫故事。
转身,门口,月色,人影那就是鬼故事了。
当时许暮定了定神,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煮了点面条,原少庄主要坐下吃点吗?”
在教室里拆开一袋零食,很熟的那种直接往她面前一伸,不熟的那种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也要问一句“你吃吗”,对方会回答“谢谢,我不了”。
原随云轻轻摇头:“多谢好意,我只是听到这边的动静才过来。”
到此为止,他们没有再说过话。
他听过她的声音,但是许暮没有报过自己的名字,现在原随云一口叫破,怎能不让她惊讶。
原随云:“恕我唐突冒昧,我关注过你,你的剑很好。”
“原少庄主的轻功也很出众。”许暮当场商业互吹回去。
原随云轻笑:“我的轻功要是真厉害,姑娘就不会追上来了。”
行为逻辑被人家看穿,许暮却没有不好意思,端着正经的语气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是华山的贵客,我是华山弟子,照看你是分内之事。”
武功低的弱者照顾武功高的强者,这样不自量力的想法是哪里来的?因为她的眼睛可以视物,他却是个瞎子吗?
原随云轻轻一哂,找了处临风的山崖席地而坐,古琴放在膝上,拨弄一串琴音。
许暮眉梢一跳,她以为这种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会嫌地上脏的,上次她看到他往石凳上坐都要铺垫子,这次居然直接坐下了,这衣服料子是雪白的云锦,也不知道下次还穿不穿。
她的思绪乱飞,没一会回到原随云的琴声上,一曲毕,她对系统夸赞道:“你听,人家小小年纪磨砺出了如此高超的技巧,真是难得。”
【系统已死,有事烧纸】
许暮:“……”
自从主神系统叫系统跟她干一架之后,系统就这个德行了。
照许暮的脾气,谁要是冷着她,她自然不肯上赶着,可是性格自我的人是她,被上司训了一顿的却是系统,便觉得对不住它。
“之前田庄的人抓到一条大蟒,用蟒皮做了二胡给我,我拉一曲给你听?”
系统没个动静。
之后原随云弹了些什么,许暮没有仔细听,心里盘算着哪个地方拉二胡比较好。
当晚是四月二十五,许暮来到某处山崖,对着明月,抱着新到手的二胡做了一系列准备工作,算算时间,她有六年没有碰二胡了,然而她对音的把握练习了千万遍,是时间不能模糊的。
系统本来不想理她,一听那开场的高音便绷不住了——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她在拉葬花吟。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这首曲子注入了太多感情,它就是觉得阿枳的琴声比原随云那不明所以的曲子要好得多,听完只剩下小手绢抹眼泪的份。
“为什么会学二胡?”系统忍不住问。
“我小时候看猫和老鼠,里面有很多古典乐伴奏,大抵是与音乐结下了缘分,以后有时间就会去听音乐会,那时在欧洲,台上的一曲二胡获得满堂掌声,有个外国人嘲笑二胡是两段木头搭配在一起的乐器,在中国只有穷人和瞎子才拉,不配登上高端的音乐殿堂。”
系统没有国籍之分,但是异常讨厌这样的言论,“岂有此理!你有没有怼他?”
许暮很配合:“我当场怼得他抬不起头来,笑话,好像小提琴不是两段木头一样,更何况他所引以为傲的小提琴起源于十七世纪的意大利,他又不是意大利人,狂什么?”
系统听着解气,“就是就是!”
“从那以后我开始了解国乐,愈发感到自己无知,我空守着宝山却视若无睹,不明白民族的才是最好的,因此二胡对我有特殊的意义。”
许暮继续讲这个故事,就像大多数国人认为钢琴小提琴高雅,其实很多外国人也很喜欢国内的琴筝,包括二胡,通过它,她结交到了很多音乐爱好者,不分国籍。
系统听得着迷,它喜欢她那么丰富的人生,惦记着阿枳什么时候去闯荡江湖,华山虽好,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向往外面的世界。
许暮看向远方,心中也有几分期待,回答:“会有那么一天的。”
乐中流氓,当属二胡,唢呐不出,谁与争锋。
尽管她住的离其他师姐们远,但是二胡那个穿透力,难保不会影响别人休息,毕竟她们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所以她才跑到外面拉琴,不想还是被人听到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许暮练暗器的时候,听到葬花吟的调子了。
“是葬花吟?”系统问。
“对,昨晚他听见了。”
“是谁啊?”
“原随云。”
那宛如考级般标准的琴音,一听就是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一拉琴我就听出来了,他的却很难分辨。”
“乐器之间存在表现力差异,这位原少庄主最大的问题却不在于此,他所能拿出来的只有高超的技巧,不会表达情感,他甚至连模仿我都不会,故而琴声只停留在悦耳的层次,单曲循环久了会腻。”
“那你昨天夸他。”
“我这不是找话跟你说?省得你整天生闷气,”许暮话锋一转,“遑论以他的年龄,这个水平确实值得称赞,有多少人听了一遍,连谱子都没看到就能弹?”
听完前半句话,系统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像看到许暮跳上他们友谊的小船,后半句更让它惊讶,它太了解阿枳的高傲了,这么久了,没听她夸过谁。
他们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该干什么干什么。
琴声戛然而止。
原随云的手搁在琴上,丁枫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以兄弟挨的那三十杖作保,公子的心情不好。
至于为什么不好……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原随云努力压制着火气,一重是为了这从未听过的曲子,尽管他听一遍就能跟着弹,但是很多地方都不明白,学得不伦不类,学霸之心受挫,另一重是心中充斥诸多想法,身边跟着的却是丁枫这个不识音律的蠢货,更加烦躁。
他要找到拉琴的人。
“华山上何人会拉胡琴?”
胡琴?那种街上说书的拉的那种?知道这个消息深觉不可思议的丁枫不假思索地回答:“枯梅师太的小弟子喜欢胡琴。”
原随云听了若有所思,会是她?
忙忙碌碌一整天过去,饿得头晕眼花的许暮摸到厨房找夜宵吃。
“为什么不管我要?你是不是又拿我当外人了?”系统警觉地问。
“亲爱的你想哪去了?好钢用在刀刃上,我总不能每次都让你管别人借吧?”
简直无理取闹,像是养蛇、寻蛇胆这种事哪一样不是利用系统功能做的,到头来它整天疑神疑鬼,怀疑她在排外。
许暮的思绪一顿。
这个点厨房里怎么有人?她推开虚掩的门,灯下“看”书的贵公子抬头的瞬间,陋室为之一亮。
“原少庄主?你怎么会在这?”
这位瞧着是温文尔雅,世家公子的架子却是刻在骨子里的,比如他住在华山,不吃厨房梁大娘的饭菜,饮食由他两个仆人解决。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山西人吃不惯陕西菜,口味的差别对讲究人来说是一件大事,许暮进了屋,见厨房收拾得很干净,一应家具却很陈旧,原随云雪白的袖子搁在灰扑扑的木桌上显得格格不入。
“说来惭愧,昨夜我听到很好的胡琴声,有几处不解,特备薄礼,前来求教。”
说着,他动作优雅地揭开饭盒盖子,牛肉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许暮扫了一眼,吸入迎面而来的香气,看到了让人很有食欲的牛肉面。
她上次吃牛肉还是在上辈子,古代哪能随便杀牛啊。
他也太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猫猫色|诱.jpg
谢谢大家,很感动(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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