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我们快撤吧,这高地守不住了。”权将军田见秀焦急对着李自成喊道。
周围闯营众将寥寥无几,几营大将像刘芳亮、袁宗第、李过等人已经居前线指挥去了,就连中权秦军中的辛思忠、谷可成等大将也都被李自成派到前阵支援去了。
再看牛金星等一众文官,他们虽然说着要与闯王共存亡,但是现在众臣皆是脸色煞白,不少人甚至双股战栗。已经有许多官军漫上了高地,最近的官军已经距离他们百步之远,官军的衣甲甚至脸上的面容都清晰可见。
这些官军军容严整,皆披着精良甲胄,他们杀气腾腾,悍不畏死冲锋,口中大喝着:“杀贼!杀贼!斩首李自成!”
官军的喝吼声更是加剧了闯军的骚乱,是以田见秀稳妥起见,还是建议闯王现行撤退,和前方大队兵马主力汇合,以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岂料李自成很是果决给拒绝,他手指着身后的中军大纛,厉声道:“全军作战,皆看我中军大旗,我中军大旗不动,我全军兄弟们自然拼命作战,若是一动,全军必然骚乱,士气一溃千里。”
“为孤一人之安危,而置我义军将士们不顾,孤坚决不允,只要孤还没死,这中军大旗不可一分一毫。”
说罢,李自成扔出手中的宝剑,斩钉截铁下令:“田见秀,你替孤上前督战指挥,若你战死,孤自接替你直至战死最后一人!”
接过闯王宝剑,田见秀心怀激荡,他呜咽决绝道:“大王放心,只要兄弟未死,必不让大王安危受到丝毫伤害。”
只见这位性格宽厚温和,深受闯军上下爱戴的儒将亲执宝剑战至最前指挥,绝境中的闯军将士们更是迸发的无比的勇气和战力拼死抵抗着。
战到此时,李自成仍旧艰苦忍耐着,他手中的兵力全部投了出去,特别是他以绝大部分的兵力摆在正面战场上抵抗官军,以期以兵力的优势活生生磨死官军的锐气。
可现实的情况是官军士气高昂,他们挤压着闯军的战线。
“或许还有一支主力兵马呢?”李自成心中无力,思绪缥缈想着,抱着万一的希望。
那就是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刘宗敏部,他可是带走了万余中权亲军截取官军的粮道,临行前李自成就已经叮嘱过了刘宗敏,一旦他截断粮道得手,便相机回师,与他主力在郏县襄城这一段地带和官军会战。
“相机”这一词给了刘宗敏部行动的很大的不确定性,是以这场大会战李自成原先根本就未把刘宗敏部划入了会战计划内。
……
长桥镇西外,无数的骑兵从西北方向奔涌过来,他们打着旗帜正是刘宗敏部,整个长桥镇横向宽也不过三里地,这些骑兵都已经听到了镇东方向呼天撼地的喊杀战斗之声,天地间尽是战斗的回音。
大批的骑兵继续涌现不停,不过他们得到了命令已经驻马不前,大旗之下,闯军权将军刘宗敏策马而立,在他面前是一哨骑回报消息。
得到长桥镇东是义军同官军大会战,刘宗敏当下坐不住了,召集众多将领们细细商议一番,最后决定背后突袭官军中军。
他们是一支突如其来的奇兵,还都是精锐的骑兵,而官军中军大都是步卒,且毫无防备,这仗有得打!
除去留守白沙镇和截取粮道的几支部队,刘宗敏此番带来了五千精锐,他点起兵马就横穿长桥镇向镇东的官军杀去。
留守在镇东门口的官军花马池副将董学礼部的兵马,花马池多产盐很是富饶,这花马池副将也是一个肥差。
此次入剿闯贼,董学礼奉命入调,他本就不欲打仗,自然乐得担任留守后卫的任务,他得到的军令就是作为火车营的后卫。
眼瞧前方打生打死,董学礼部这两千兵马却是十分松懈,无数的闯军骑兵从镇内横穿而出,毫无准备的官军轻易溃败,董学礼带着几百家丁骑兵出战抵抗了一阵也是溃逃而去。
实在是这支闯贼来得太急太凶,靠他两千兵马如何抵挡得住,董学礼逃跑甚至都没得及去通报一声前方的火车营。
刘宗敏丝毫不看这些溃逃的官军,而是下令组织攻势继续冲锋,等到闯军骑兵追赶着溃兵来到火车营面前,火车营的官兵才反应过来。
看到身后突然出现的一支闯贼骑兵,饶是孙传庭也是懵了,他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随后提高音量大声吼道:“传令火车营,让他们千万守住,定不可让这些闯贼冲过我们的战线。”
孙传庭的命令没下多久,火车营却是要支撑不住了,白广恩下令带了火车营三千的精锐,其中包括大多数的军官骨干,镇内的将领也都为了争夺功劳跟着去了,此刻火车营内竟留下了两个千总指挥。
留守火车营的火车兵都是一些弱兵,大多数新招募的兵,他们虽训练颇久,但没经过大的战仗,尤其是败仗,经历早时的溃败本就人心惶惶,现在身后大批的闯贼突然滚滚向他们杀来,更是恐惧万分。
如泄了堤坝的潮水般,大批的闯军骑兵驱动着战马,带着如云的旗帜向着官军火车营匆匆组织的防线发起进攻。
即使官军列阵在长岭上,闯军骑兵也是丝毫不懈冲锋的攻势,他们奔袭到长岭下就利落翻身下马,徒步上岭疯狂射箭。
这些闯军骑兵端的是凶悍无比,骑兵一轮轮奔袭而来,不给官军喘息的时间,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忽然间,火车营内不知何人凄厉大声喊叫:“师败矣!师败矣!师败矣!”
“师败矣……”
这句话好似传染一般,迅速传遍了每个角落,整个火车营轰然大溃,无数车营的铳兵、炮手争前恐后向后逃去。
他们轻易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那些冲杀进来的闯军骑兵,砍杀声、践踏声、哭嚎声、惨叫声霎时间传遍整个长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