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鏖战(三)

清军甲喇章京希尔根面如土色,可恨的南蛮子火炮打得太猛太急了,而且并不杂乱,有序打射,这样更无疑增加的火炮的声势与威立。

前面自己甲喇中一个又一个勇士们接连倒下,明军的霰弹好似铁雨一般扫射前面的战场,勇士们实在惨呐!

最前面冲阵的都是披甲死兵,好多马甲和步甲勇士,是甲喇中的精华。希尔根心头滴血,但是他不甘心退兵,都冲到这个份上了岂有再退的道理,明军的火炮再强他们也不能给火炮身上上刀枪。

勇士们的铁骑冲到跟前,这些火炮照样成为一堆破铜烂铁。

环视周围,冲阵的阵形已经彻底混乱,惨叫惊叫声不断,有的清兵已经不知不觉缓下了马速,希尔根凶性大发,暴戾吼道:“所有人随本甲喇冲阵,敢退后怯战者一律处死。”

清兵们听到再复凶蛮,他们疯狂抽打胯下他的战马,用马刺狠狠刺穿战马的肚皮,胯下战马吃痛发狂一般向前奔跑。

后续的清兵狂冲而过,前面的混乱局面他们不跟不管不顾,他们踩着同伴们的尸体,飞溅着血水冲锋。

……

中军,兵备王维新原本欣喜的面容有些难看,他恨声道:“这鞑子果然凶残,都受损这么严重了还不退?”

他心里有些打鼓,鞑子重甲铁骑威力非常,而乞活军前阵仅有些许拒马遮挡如何能抵挡得住鞑子冲击。

他看向旁侧的陈诺,只见陈诺神情冷厉,他观察着战场战况果断下令道:“传令,丙哨火器兵出战,推到最前线同甲哨火器兵共同作战。”

号手急吹号笛,传令旗手挥舞色旗,丙哨阵中立刻传来宋二牛喝令声,各总中的火器队在队官带领下出阵,火器兵们持着火铳大跨步有序上前。

这是双方接触的第一战,仅仅是战斗僵持这是他不想要的,陈诺决意让这场战斗变成单方面的碾压,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爷,谁他娘的才是进攻方。

这场战斗必须以乞活军碾压式姿态结束,这样才能彻底击垮清军的士气,让他们畏惧,胆丧。若是稍微展露一些守势,战斗就会持久下去,这不是陈诺想要的。

是以陈诺采取了“前重后轻”的战术,将强大的火力布置在前阵,让他们好好享受座“铅弹”盛宴。

清军浴血冲锋,很快扛过了第三轮火炮霰弹攻势,此刻最前面的一些清兵精锐已经冲到了六十步的距离,他们纵马奔腾,马甲兵和一些精锐的步甲兵纵马射箭。

弓弦振动不停,一道道清军重箭飙射而出,虽然重箭箭矢飞射初速度较慢,但是这些重箭飞行极具稳定,在空划出有一道道极具流畅优美的夺命线条。

箭矢呼啸过来,前阵的炮手们瞬间死伤一片,他们瞬间大乱根本组织不起效率在继续发炮,清军的重箭刁钻阴毒,命中率高,钻射人面门腋下等要害处。

即使炮手们身披棉甲也遭不住,鲜血染红了火炮炮声,眨眼间就伏尸十几人。

队长郭琪暗恨,只能带领炮手们匆匆退下。

中军内的陈诺也是脸色凝重,心中暗道,看来此战过后要提早组建车营了,清军的重箭对乞活军前阵威胁实在巨大,极高的命中率,强大的破甲率,不论是炮兵和铳兵,一旦被清兵抵近上前都是死伤惨重。

乞活军起势时间还是太短,历战经验太少,原先的战役都是围绕徐州周围和淮水两岸的,那里水系繁杂,组建车营不方便。

而现在乞活军对敌的不止是本地流寇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将来逐鹿天下,在外出征恐成常态,车营是必须要有的。

炮手们火速退下后,这时候乞活军火铳兵们早已列阵,甲哨两千总,每哨各三百多铳兵,合计有六百铳兵之数。

六百铳兵整齐排成六列,六排火铳轮番打射。

甲哨副千总蓝田居于六排火铳兵左侧,他披着涂有红漆的铁甲,身后披着长度到脚的羊毛斗篷。

他细细看着前方奔腾呼啸的清兵,他们凶残暴虐的面孔清晰可见,人马呼吸吐出的白雾一片,重箭不断呼啸着朝乞活军军阵射来。

铳兵阵中闷哼惨叫声不断,不时有兵被射中,倒在血泊里,铳兵都尽力低下头颅用帽儿宽大的帽檐遮挡朝面门射来的重箭。

清军骑兵已经冲来眨眼就到眼前,副千总蓝田却迟迟没有下着命令。

五十五步!

五十步!

四十五步!

清兵骑兵每进五步,旁侧就有人歇斯底里大叫,每每听到大叫,铳兵将士们的心都被狠狠揪了一下。

耳畔夺命般的箭矢呼啸,迫在近前的隆隆马蹄声震颤着他们的心脏,鞑子们叽里咕噜的兴奋大叫着,铳兵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但是他们都没有动,整个铳阵静悄悄的,乞活军铳兵之中有一条铁令,排铳列阵时,无天鹅号声,不得擅自开铳,就算是敌人到了你的面前砍掉了你的脑袋,临死那一刻听不到天鹅号那也不得开铳。

四十步!!

副千总蓝田终于动了,他拔出方才射进他胸前已经破裂护心镜上的一根月牙披箭,他作为军官自然成为了鞑子重箭首要目标。

他沉静脸上涌现浓烈杀气,厉声吼道:“前排预备,准备射击!”

“虎!”

一百铳兵大吼,右脚齐齐跨出半步,一百门火铳黑压压翻下,天鹅颈护木抵肩,前面鞑子,准信,照门三点连成一线,各自将近在眼前的鞑子巨大目标套住。

做这些一系列动作铳兵们用了不到两秒,重复一日的训练机械动作早融入了他们的身体,当然了,还有鞑子实在太近了,近得他们随便举铳就能命中目标。

“放!”蓝田一声大吼,一声尖利天鹅号响彻天际。

前方纵马冲锋的清军重骑死兵们已经跃跃欲试,他们已经快到三十步的距离,不少人已经弃了重弓从背囊中掏出沉重的投掷武器。

突然间明军阵中传出一道尖利的号笛声,清兵们神情一愣,就听得轰鸣的铳声响彻一片明军战阵前面腾出了一片浓密又狭长的硝烟地带,一道道绚丽刺眼的火光冒着烈焰朝他们喷射着。

清兵们人叫马嘶一片,前排大批的人马中弹扑倒在地,好多战马中弹,吃痛下不断有清兵从马背上摔了出去,接着被后面滚滚冲来的骑兵踏成肉泥。

一个清兵马甲狞笑着刚想要将他手中的铁骨朵甩出去,一颗凌厉的铅弹打透他厚实镶铁棉甲的护心镜,又穿透他的铁罩甲深深射入他小腹。

他惨叫着跌落马下,剧烈的疼痛让他嘶声大叫,他捂着不断流血的小腹,用手指拼命抠着创伤处,他疼得失去了理智要想将铅弹抠下去。

铅弹没有抠出来却抠出了被打断的半截大肠,腥红的鲜血和混杂了粪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