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和赤脚在田间信步走着,这一片农田都是麦田,有他的也有邻里的田地,也有地主老爷们的田地。牛二和随意走着,与附近的农夫们说着闲话,他性格温和在村里有很好的人缘。
村名们闲谈话语间只有田间的这点屁事,眼下麦收,大家话语间都充满着丰收的喜悦,同时大家伙都很担心下半年的年景。
本地的年景普遍都是小雨小涝,大雨大涝,无雨旱闹,夹山村有一半都是像牛二和这样有这样自家田地的自耕农。他们太穷了,根本建筑不了水利沟渠,年年遭受着恶劣年景的遭害,岁岁粮食欠手。
牛二和现在最上心的就是城内粮店收购的粮价,探听得哪个州县哪个粮店的收购粮价高,他也好方便将自家的粮食卖个高价钱。
现下时节很不太平,外面土匪多如牛毛,村内挑粮去州县城中贩卖根本不敢单独行走,往往都是伙同好几十人一起结伴贩粮。
围坐一块儿闲谈的村民们正好有前几日刚从城内贩粮回来的人,牛二和着急询问着:“王叔,前日里你们一伙儿不是去县城贩粮了吗?快给大伙说说现在城内粮店收购的粮价多少钱?”
牛二和这一问,一些还没卖粮食的村民农夫也都支楞起耳朵听着。
谈到这,一农夫老汉当即破口大骂起来城里粮商黑心,依他所说,中原大地遭受旱灾蝗灾,就连江南的许多鱼米之乡也遭了灾影响了今年的收成,各地粮食都欠了收,粮价居高不下。
他们一伙人去的是北面的丰县,现在丰城的粮食卖价高得离谱,小麦一石卖二两五钱,大米一石就卖二两八钱。粮价高的太吓人了,城内因为粮价太高,穷苦百姓们买不起粮已经饿死了好些人。
按说粮价卖得这么高,收购他们这些农夫的粮食的价格也会相应提高不是?然而事情并非如此,他前日伙同村里一批人去卖粮,一石小麦只能卖出九钱三分的低价,好成色的大米也只能卖出一石一两的价格。
据传这是徐州城内粮行公议出来的价格,周边的县城粮店也依着粮行的价格收购粮食,所有粮店全都沆瀣一气,到哪里都是这个价格。
收购粮价居然这么低,村民们纷纷咒骂城里的粮商黑了心,简直就不给他们一条活路可走,内中胆大村民更是高呼着要抛地逃荒。
没办法,一年的收成种种算下来,庄稼人一年辛苦没有盈余不说,还要往里面倒贴,苛税太多太重了,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想要活命只能抛地逃税。
牛二和一直没有说话,他心中惶然,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粮价这么低,交完税银后家里接下来的日子连糠咽菜都没得吃了。
拖着疲惫沉重的身躯回到了家中,自家勤劳肯干的婆娘已经麻利地做了饭,今天的饭食是面条,很是丰盛,也只有耕作收获的那一日和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这么好的细粮。
平常牛二和一家子只喝稀的,青黄不接时更是吃糠咽菜艰难度日,饭桌上牛二和皱着眉头不说话,就连香喷喷的面条都食之无味,心中有着极重的心事。
吃完了饭牛二和便早早睡了觉,这个世代晚上根本没有丰富的娱乐生活,唯一的乐趣或许就是夫妻之间床上那点事了。
第二日清晨牛二和便早早去田地里劳作,酷暑炎热,只有趁着早间清凉才能好好劳作。顺着小道走过一片麦田,一条小河出现牛二和的面前,靠水的水田可不是他这等穷人有的,这是村里李财主家的好田。
虽说是水田,但是徐州这地界经常水涝,一不小心田地就被灌了。清淤疏浚水道,挖设水渠排水这些水利耗费人力钱财巨大,还要经年维修,就算是十个李财主的家资加起来也修建不了。
早间河水两岸上水汽蒙蒙,清澈的河面上白气弥漫,牛二和痛快地在河边洗了把脸,他洗完脸抬头一看,瞬间呆住了。
水汽朦胧中,牛二和依稀看见河边走过来一群陌生人,这些人大约有五十多人,好多人都赶着大车,都是用牛驴这些大型畜力拉车,富得流油。
再看这些人的打扮一幅商人打扮,但是身姿挺拔,举止之间干净利落,论气质根本不像商人,反倒像……像是武人。
这些人驱车走了过来,很是安静,牛二和看到就欲拔腿跑,这个世道太不安全了,面对陌生人还是小心一点好。
特别是这群人个个人高马大,看这样子并非善类,有可能是贼匪。
河边车队一行人看到一老农看见他们拔腿就跑很是奇怪,其中一汉子高声喊道:“那个汉子跑什么跑?过来一下。”
不料牛二和听到身体一颤,更是加快了逃跑的脚步。
汉子看到无语,他从旁边牵过来一匹马就上马瞬间追了上去,拨马横在了牛二和的面前。
牛二和直接吓得瘫软在地,口中惊恐叫道:“是马贼,你们是马贼……”
马上汉子听到无奈一笑,连声辩解,一旁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铜钱扔在了牛二和的面前。
牛二和看到扔在面前的铜钱,足有十几个大钱,他眼带畏惧看了一眼马上骑士,快起得拾起地上的铜钱揣入自己怀中。
看到马上那人并没有任何动作,牛二和放下心来,看他这样子并不是马贼,不然怎么这么好心会给自己铜钱呢。
没过一会儿后面的车队也跟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了一名身着长衫管事模样的人,只见他头戴四方巾,一幅和煦笑容向牛二和问道:“敢问这位大哥,这附近可有村子?”
牛二和一听便警惕看着那管事,管事一瞧便心知他误会了,急忙解释道:“这位农夫不要误会,我等不是打家劫舍,杀人如麻的土匪,是从永安城而来,到这里来做些生意。”
牛二和放下心来,回答道:“附近确实有个村子,俺就是这村里的人。”随后他带着怀疑追问道:“这位大爷,俺们村里穷的叮当响,山间的野兽都不稀得来俺们这个穷地方,你们是不是来错地方做生意了?”
那管事一抚颌下短须呵呵笑道:“来没来错地方接下来就知道了,烦劳这位大哥带路,我们要进你们村子办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