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矿场。
云海棠一伙人赶到之时,争端早已结束。
矿洞旁的临时洞府内。
待到只剩下云海棠和云灵姗两人之时,云灵姗迫不及待问道:
“姑姑,那青剑修士就是陈前辈,对吧?”
云海棠嘴角动了动,见云灵姗一脸焦急求真的表情,最终没有撒谎,点了点头:
“嗯,是他。”
云灵姗恍然大悟,又觉得理所当然……难怪,那看她的眼神,那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那把每一个招式运用到极致的修行态度……
她对他太熟悉了。
以前只是听闻过青剑修士这号人物,今日
果然如是。
遗憾的是,这个人以前离自己很近。而现在离自己…也很近,但又很遥远。
远的遥不可及。
想着这些就有点暗自神伤。
云海棠看在眼里,云灵姗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的心思她自然了解。
当初从外域回来,云灵姗说自己在外宗有了一个心仪的男修。但这么多年下来,未见人影,云灵姗又言语不详,她哪能还不知道是云灵姗在撒谎。
可是…感情的事向来是自私的。
云海棠内心轻叹一口,转移话题道:
“你的伤势如何?”
云灵姗回过神来:
“不碍事,他们并没有下死手。…姑姑,此事过后,恐怕这三人不会善罢甘休,我等还需要想好后续对策才行。”
云海棠望向窗外,幽幽道:
“夫君行事向来谨慎,这一次不惜拾破脸,当众为云家、为凌霄宗挣回了这个面子,或许他早就想好了后续的对策。”
“当然,如若没有,我等想再多也是徒劳。只能等魏掌门出关再行商议。”
“嗯。”云灵姗点点头。
“……”
……
森林里。
陈平骑着八角鹿跑了上千里,找了个山洞停下来。
储物袋中的剑疤修士只有小半截尸体,残魂保留不了太久,他需要对其尽快招魂。
布置好临时山洞后,他当即取出了那小半截尸首,即刻招魂。
半指香之后,残魂溃散。
陈平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嘶~’
‘幸好我自己先下手为强,这三人果然没准备放过我。’
‘明明我只是正当防卫罢了。’
‘原来这三人是来自于有元婴真君坐镇的大宗门,难怪如此嚣张。’
陈平静坐思索。
在刚才的招魂中得知,这三人在进入凌霄宗之前,曾向友人提起过他们西行的目的一方面是去凌霄子会一会青剑修士,另外一方面是去一趟飞星门。
这三人失踪的消息迟早会传回他们的宗门。
损失一个金丹和一个天才弟子,到那时,宗门势必会派人追查。
顺藤摸瓜之下,一定会来到凌霄宗。
矿场之对决大概率也会被知晓。
这意味着,凌霄宗会成为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对象。
‘得把这个麻烦掐断才行。’
在刚才的招魂中,陈平还了解到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细节——那就是这三人和飞星门的关系并不好。
这一点超出了陈平的想象。
在此之前曾听云海棠提起过这三人的下一站可能是飞星门,原以为他们和飞星门的关系不错,是去拜访老友。
其实不然。
实际上,他们所在的宗门和飞星门新掌门背后的宗门是暗中较劲的死对头。
双方发生过不少矛盾。
陈平思来想去,觉得还得拉飞星门下水。
至于得试一试。
陈平想过,只要他自己把尾巴处理的足够干净,就不可能留下自己诛杀三人的证据。
证据虽没有。
但被怀疑是必然的。
而想要消除怀疑的最好的办法,不是伪装自己不在场的证据,而是制造出一个更像凶手的凶手。
旋即。
陈平整理了一下刚才收集到的财物,金丹老者和秦修士的大部分财物都已经毁掉,仅剩下少量的一些完好的。
至于剑疤修士的储物袋,是一个2方的小储物袋,里面炼气期的财物居多。
总共:
上品灵材6颗,中品灵石206颗,下品灵石209颗。
1块完好的玉简。
陈平神识注入之下,发现这是一块三阶符箓玉简,里面记载了几种三阶符箓的绘制方式。
没想到这金丹老修还是个符箓师。
等到我金丹的时候,倒是可以拿来自己用。
除此之外,还有那秦修士的一柄三阶长剑,一看就不简单,但陈平不需要。
有了七星龙渊古剑,这种长剑在他面前就是弟弟。
不过可以卖掉。
陈平估算了一下,除却灵石和那块玉简留着自用,剩下的财物大概也可以兑换六七百颗中品灵石的样子。
还不错。
至于剑疤修士的半截身体和那些法袍碎片,还可以派上用场。
陈平整理完财物之后,再一次冒险回到了刚才战斗的地方。
将一些残留战斗痕迹的土壤收集了起来。
然后放出八角鹿。
只要八角鹿行走过的地方,种子会生长,枯枝会重生,鲜会盛放。
片刻之后,被战斗破坏了的现场就已经杂草丛生,甚至都看不出了新鲜的土壤外露的情形。
随后离开,进入到最近的散修城。
一番旁敲侧击的打听之后,在坊市里一个偷偷贩卖旧物的修士那里,掏到了一件飞星门制式破旧法袍。
这种法袍上面的服饰阵法都已经被毁掉了,没什么价值。
但是对陈平来说有特殊意义。
而后连夜回到了云家矿场附近。
在距离云家矿场向东北面不足一百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找了一处地方,一番打量后,先后拍出了数十张静音符箓,然后小心翼翼地破坏现场。
制造出现场发生了战斗的样子。
紧接着将刚才收集得来的土壤覆盖在上面,而后又取出剑疤修士的残躯,将其震成齑粉,洒落在现场。
其后取出那件买来的飞星门法袍,撕裂下来法袍一角,将其同样震碎,洒落在现场。
流程的最后,取出一件凌霄宗法袍,将法袍中logo标记最为明显的一块撕裂下来,整块埋在土壤中。
一切就绪之后,才连夜回到小竹峰。
……
翌日。
陈平结束‘闭关’状态,从洞府中走了出来,‘
但因为事情已经过去,而且昨日前去的筑基都已经陆陆续续返回,陈平也便没有再去。
“不去现场装装样子?”小竹峰上,云海棠笑着问自家夫君。
“不去了。我这不刚修行‘炼岔’,还需要继续闭关康复么。”陈平呵呵一笑。
云海棠收敛笑容,看了看自家夫君,走过来,把头埋在陈平的怀里,紧紧地抱着陈平。
刚才她已经听陈平说起了昨日之事。她一方面震惊自己的夫君采用的是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段,震惊于自己的夫君居然已经强大到能够斩杀金丹。
这太不可思议了。
可另外一方面,她打心里为自己的夫君感到后怕。
那可是金丹啊。
一旦失手,便是万劫不复。
“都过去了,我这不是没事么。”陈平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哎。
这娘们虽然为一家之主,但终归是女子,心里承受能力也还是弱了点,就现在还脉搏砰砰直跳的。
早知道不和她说了。
“我知道。就是担心你。”云海棠抱着陈平,过了半响才松开,道:
“这段时日我会让弟子特意留意外面对此事的反应,嗯,再派两个弟子去域外的那个散修城也驻守一段时间,如若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
陈平伸手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
“注意隐蔽,不要让人觉察出伱在刻意打听这件事。”
“嗯。知道的。”
“……”
接下来的日子,陈平继续在小竹峰上修炼,同时也默默地打听着外面的消息。
矿场对决一事给了凌霄宗弟子巨大的鼓舞,特别是云家的弟子,压抑的情绪得以彻底释放。
这事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凌霄宗弟子津津乐道之事。
这件事是光明正大的公开比试,且是秦修士挑衅在前,羞辱在先,并不占理。所以大家也不太担心三人所在宗门的报复。
至少不会公开为难凌霄宗。
事实证明,事后也确实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三人已死。
更不知道的是,距离矿山对决事件之后的一个月,两个修士出现在了西荒西南面一带。
并最终在云家矿场的东北面一处停留了下来。
那里是陈平开垦的战斗现场。
“元师弟如何看?”一个山羊胡老者问身边的另外一个修士。
元师弟摇了摇头:
“可以断定的是,长青长老和两位师侄确实已经归道了。”
“但此处并非战斗现场。”
山羊胡老者含笑道:
“哦?为何不是现场?这里的种种蛛丝马迹似乎都混杂有长青长老和两位师侄的痕迹,怎么就断定并非战斗现场?”
元师弟知道是师兄在考验自己,郑重道:
“这里确实是有三人的痕迹,不仅如此,还要凌霄宗制式法袍的碎片。”
“从凌霄宗散修城这几日的暗访来看,三人也确实是在矿场之战结束后就消失在了他人的视野里。”
“种种迹象表明,三人很可能是在这里被凌霄宗报复所杀,魏恂也确实有这个潜在的实力。”
山羊胡老者笑道:
“哦?那为何师弟却又认为这里并非战斗现场?”
元师弟认真道:
“很简单。”
“这里距离矿场太近了,区区数十里而已。在这里爆发金丹级别的战斗,矿工不可能丝毫不察。可是死人不会说谎的,这说明这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级别的战斗。”
他们两已经在这一带调查了多日,凌霄宗的散修城去过,也偷偷杀过两个不起眼的散修问魂打探消息。
不仅如此,云家的矿工也被他们暗地里下手过一次。
在这些明里和暗里的打探中,他们基本弄清楚了当日发生的事情。
而无论是明面上的旁敲侧击打探,又或者暗地里的问魂,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即那次对决之后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
这便是元师弟所说的死人不会说谎。
“还有。”
元师弟拿起那块凌霄宗制式法袍的碎片,道:
“若这里真是战斗现场,那显然这里被精心打理过,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成型的物件,甚至翻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连一块遗留的灵石都没有找到。可唯独这片凌霄宗法袍的碎片,刚好有其宗徽标记的地方完好无缺。”
“这也太巧了。”
巧的更像是有人有意为之。
“嗯。不错。”山羊胡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补充道:
“而且老夫打听过,魏恂此刻依然在经历金丹劫,你我都知道,所谓金丹劫,一不小心就是个身死道消,没人愿意自己在历劫时轻易中断。”
“当日秦师侄与那青剑修士确实有过对决,但并非生死之仇。此前青剑修士与路向北就有过两次这样的对决,路向北依然活的好好的。”
“魏恂没理由在这个时刻中断历劫,仅仅是为了报复长青长老三人。”
而且,在他们俩的一致看法中,就更不可能是青剑修士了。
正规比试和生死对决永远是两回事。
从此前的这种回访信息来看,那青剑修士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筑基修士。
一个筑基可以在正规比试中赢下另外一个筑基。但绝无可能一对三,还能杀了一个金丹真人。
山羊胡老者望向无边的森林:
“在这西荒,有动机杀长青长老三人的,除了凌霄宗,也就飞星门了。”
“如果说此处不是真正的战斗现场,那么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凌霄宗不可能嫁祸于自己,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元师弟点点头:
“这也正是师弟所想。”
“飞星门,好歹毒的手段。”
山羊胡老者嘿嘿一笑:
“这不是坏事。以老夫揣摩,玄天宗把手伸到了西荒,这本就为我宗掌门所深通恶绝。如今不正是一个契机么。我等如实禀报掌门便是。”
“师兄所言甚是,理应如实禀报。至于掌门如何做,那就不是我等的事了。”元师弟赞同。
“……”
……
陈平虽人在小竹峰,但通过云海棠派出去的探子,对外面的信息了解亦不少。
当云家矿场先后有三个矿工因撞了邪祟而生死道消之时,陈平知道,秦修士的宗门来人了。
但此后却没有了下文。
再然后,据说飞星门那边出了事,死了金丹大长老不说,连那个新掌门也退出了。
似乎回到了中岛。
西荒西南面又恢复了平静。
陈平知道,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说实在的,当初在云家矿场公开怒怼秦修士三人很解气,但事后他还是挺担心的。
毕竟在云家矿场外的布局具有随机性,他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发现那里,也不确定对方能不能按他埋下的种种蛛丝马迹去推测,进而把怀疑的目标锁定在飞星门身上。
这一结局具有薛定谔性质。
陈平当初甚至做好了一旦苗头不对劲,就以外出历练为由,带着云海棠潜逃的打算。
跑不是万全之策。
这是最坏的打算。
也是最为万不得已的打算。
现在看来,恐怕秦修士所在的宗门与那飞星门背后的宗门积怨不是一般的深,而秦修士三人的死成为了一根导火索。
至于真相,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小竹峰上的静室里,陈平喝了一口白开水,心情异常的放松。
‘舒坦了。’
‘这事一旦过了关键期,后面就不可能再查得出来什么。’
‘如今不但解决了秦修士三人。反倒是把飞星门也给顺带解决了。’
‘可惜,不能去邀功。这么大的功劳,要真去报备了,指不定还能赚多少灵石和功勋呢。’
陈平颇为惋惜。
可转念一想,其实最大的受益者还是自己。
云家的矿场算是保住了,受益的是自己的媳妇。
更重要的是青云域安稳了。
这才是他最想要的修行环境。
‘既然安稳了,就继续修炼吧。’
‘实力才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