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你也知道,我家里留给我一些人脉,。
昨天郑叔去村里拉菜,我就一起跟着去县城,去联络了一下,正好他们手里有货,我就留下了。
小叔,你这边有难处,你咋不跟我说呢?”
程进一顿,也带上些苦涩,
“你这孩子,都贴补我们多些了,我们这么多大老爷们,还能光指着你一个小姑娘不成?”
简单也没客气,
“当我傻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要论打仗,上战场,保家卫国,我比不上你们。
但是,你说,这大雪封山的,这么多人的吃喝,你能变出来吗?
你又不肯自己开小灶,那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忍饥挨饿的出去救别人,然后回来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等我哥回来,看你们一个个的,都瘦的皮包骨头,满手满脚的冻疮,他心里得是啥滋味啊?
你看他们那手,一个个的都是裂开的口子,那鞋磨的,有几个好的,全都露着,不是脚后跟破了,就是掉底了。
别说别人,你看看你自己,看那鞋底,”
食堂的温度上来了,这么一会儿功夫,鞋上冻的硬邦邦的泥,和雪都已经化了,程进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脚,顿时就留下一个混着红色的脚印。
简单顿时就是一副抓住把柄的模样,
“你自己看看,你的都这样了,那他们呢?”
这会儿简单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说实话,今年这些兵,都是新入伍的兵蛋子,像是小五他们这样一起打过野猪,或者熟悉的没有几个,要单论有多深的感情,那是假话。
不过简单也清楚,这里是程进程朝他们的执念,是刻在骨子里的责任,不管换了谁,他们都是一样的。
程进自己也没感觉到,走的多了,也早就被冻透了,麻木的感觉不到疼,脚底板已经被磨漏了,他都没有察觉。
看简单气呼呼的样子,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都没有孩子想的周全,
“嗨,我都没注意。
好了好了,小叔知道错了,让你也跟着操心。
借你的光,我们今天也改善改善,吃顿饱饭。”
程进的无奈,简单大概能理解一点,毕竟这外力的填补也不是长久之计,总归他们这生活物资的主要来源,还是上面的统筹分配。
像是平时的蔬菜大棚,或是养猪,这顶多算是副业,倒是能丰富一下贫瘠的食谱,但是,总体算起来,这规模,和等着吃饭的这些人相比,还是有些不够看。
这边是程进他们这些小领导,更多的是新兵训练的任务,最多的也是刚离家入伍的新兵蛋子。
但是边境那边,虽说离得不远,但是山多,山下空旷荒芜,绿植少,砂石多,自然环境恶劣,半年的风沙干旱,半年的大雪封山,极昼极夜,再加上时不时的边境摩擦,在那边驻守要受的苦更多。
不然当初程卓两口子要去,程进和程朝都不赞同,跟西北那边已经成型的家属院相比,边境这边就要粗犷的多了。
简易的住房,简易的医院,简易的营区,唯一不简易没有丝毫缩水的就是驻防,即使程朝去了多少次,也是同样的感觉。
除此之外,几乎每次见到,都是满心的凄凉。
简单想到的,程进和林正德自然也想到了,不说那边有程卓在,本来也是这边驻军的辖区,是这边的责任。
程进赶紧挤出笑,
“老林,赶紧的,你看着他们多做点肉,我得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好好吃一顿,然后咱们商量商量着些东西咋分,都给它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说完搀着人就一瘸一拐的往外走,颇有些逃避的意味,有些哭笑不得的简单没有吭声,她跟着老郑出来,就是想来这看看,现在东西也送了,她已经开始想要回去了。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不知道有多担心呢。
这么一想,她就更坐不住了,程进还没回来,她找了一圈,找到在物资堆里乐的见牙不见眼的林正德,
“林叔,林叔,”
“诶?大侄女,是不是饿了?
等会啊,老张做红烧肉呢,马上就能吃饭了,正好你也尝尝老张的好手艺。”
想起家里,简单就有些归心似箭,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吃肉了。
“不了林叔,我得回去了,两个孩子孩子还在家里呢,再不回去,他们得着急了。”
这,人家孩子掏自己腰包找门路的,给他们又送粮食又送肉的,结果一口肉都吃不上就要走?
这,林正德可不能让。
当即回身就吩咐人,
“快,让老张把做好的红烧肉都装起来,都给带走。要快!”
“诶?不用”
这个估计是林正德最后的坚持了,说什么也不肯放弃。
简单拗不过,最后好说歹说,只收了三个饭盒,把其余的五个饭盒推了回去,
“这几个就够我们姐三个吃好几顿的了,”
说完也怕他再塞过来,转身就跑。
一群人的热烈感激她没看到,也不喜欢那种场面,出了营区不远,她就趁热把饭盒收了起来。
从营区到公社,也就激几里地的距离,她就迎面碰着了好几伙回营休整的队伍,一个个满脸满身的泥印子,身上的衣服和鞋都已经看不出颜色,还沾着又是泥又是雪饿硬块,看着精神状态还不算太萎靡,不过,都耷拉着肩膀,肯定是累坏了。
一个个的手抄着袖子,脸上被吹皴的一道道的口子,想也知道,估计那手上也好不到哪儿去,哆哆嗦嗦的,在雪地上匆匆而过。
都是今年的新兵,大多数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其实,严格算起来,有不少人还不如简单大。
简单穿越过来本就比别人多了个视角,原身的殷实家底是她丰衣足食的底气,随身的基地空间又让她在独善其身的基础上,多了几分肆意,遇事时也能多想几分。
在她看来,这些新兵也都还是个孩子,不过,和大多数原著民一样,更多的是孑然一身而来,在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的前提下,他们考虑第一的可能并不一定是保家卫国,就奔着能吃口饱饭,能保住这条命,才有资格去考虑能不能干更多的事情。
在饥饱都不能保证的时候,再说情怀,说什么保家卫国,那真是有些奢侈了。
有人说,穷人不配谈情怀,说句谁都赞同的大白话,就是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究其根本,衣食住行,万事都离不开跟钱打交。
底层的普通百姓的艰难更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他们的愿望很卑微,活着。
能活着,那就是希望。
这些来当兵的孩子,绝大部分也都是贫苦百姓,当兵确实光荣,但是更现实的原因,就是兴许能吃饱饭,能活下去。
上辈子这辈子,简单都没有过过缺钱的苦日子,但是下乡这几年,她也从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有了烟火气。
最明显的就是,对穷人的生活,她虽然接受不来,但是理解并尊重。
就是说,能吃肉,谁喜欢清汤寡水的整天吃野菜?
这个时代,是国家发展路上的必经阶段,虽然有坎坷,会撞墙,会摔跤,但是高中政治老师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正适合现在这个时代,只要方向对,光明,只是时间问题。
穷苦百姓也总会有见太阳的一天。
胡思乱想着,简单自己也感慨,就连军营的日子都这么苦,就更别说老农民了。
本来以为这雪量,县城的人都不多,公社可能更冷清,没想到,公社倒是热闹得很,就是供销社和国营饭店的人也不少,找个人一问,才知道,都是这附近村子的人,有了驻军部队和武装部的援助,他们都少受了不少罪不说,家里的粮食什么的也都抢救出来不少,这不,一个村子的人商量着,要给那些孩子做点啥。
看着被堵得严实的柜台,简单退了出来,还好还好,她怎么忘了,这时候的人心是最淳朴的。
对程进他们来说,这是他们的责任,但是如果能得到百姓的认可,就算是一根针一根线,甚至是一碗水,一句话,他们也都是值得的。
出了门,她这心情突然就轻松了,去国营饭店买了二十个苞米面酸菜的菜包子,就溜达着往回走。
经过邮局的时候还特意给方平那边打了个电话,上次走的时候就下雪了,就是怕下大才着急走,方平这几天也惦记着这边的情况。
京城那边也才刚筹备电台,这边现在还属于偏远地区,自然还排不上号,方平想知道这边的事,就只能打电话,发电报和最原始的写信了。
不过这雪灾一出,林书记一直在各个村跑,也没接着电话,现在听着简单的声儿,方平可算是松了口气,
“妹子,你可终于联系我了,我都要急疯了你知道吗?
昨天那个盛,盛知远还说,给你们那个林书记打电话,一天好几个电话,也找不着他人呢?”
简单没见着林书记,不过这么大的事,想也知道他得忙成啥样,
“你们走的时候不是下雪了吗?那场雪太大了,这边大雪封山,好多村里那房子都压塌了,林书记应该也忙的焦头烂额的。
你们安全到家了?路上没有什么意外吧?”
方平已经惊的站起来了,一阵后怕,他们刚回来就有人借着谈话的借口打探消息,话里话外的,他干了不该干的事,这要是真的被封在那山里头,这边还说不上出什么乱子呢,
“这么大的雪?那你咋样,有没有事?
你们村咋样?”
这么多年,他这个位置,也经历不少事,也知道这种雪大了就成了灾,那受苦的自然就是老百姓。
况且他刚从人家那儿赚了笔钱呢,于情于理也得关心一下。
这个简单倒也没瞒他,
“不太好,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房子也被压塌了,没出人命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寒暄了几句这个,方平就说起了他们赚钱的大事,
“要你这么说,你们那边最近几天进车应该是不大方便吧?
你看,再过个十天咋样?
只要不再下大雪,这路咋也通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收上来那些了。
冬天路不好走,这次我们打算一次多过去几个车,多拉点回来慢慢卖。”
简单听出了弦外之音,
“姐夫,这么说,这次的东西卖的不错啊?”
这个方平就忍不住了,
“哈哈,妹子,也是赶巧了,刚回来就碰上一朋友单位要发福利,要走一半,我们单位又留下一部分,糕点厂要走一些,说看看啥样,要是好的话,以后就订货。
这再给几个领导和亲戚朋友分了点,也就没啥了。
哈哈,这不是第一回儿,图个新鲜吗?
所以这不寻思着,这回干脆多收点,手里没有货这不得劲儿啊。”
简单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别管什么单位的,这都是人家的本事,人脉,交情,利益,都是密不可分的。
不过,以她的身份来说,她还是挺高兴的,那边要的多,村里这边就要在附近村里收,就现在这情况下,这好事,估计人家都得乐的连夜给送过来,还能给村里增加点收入。
怎么算,都不亏。
不用问,她也知道刘卫民肯定是跳着脚的赞成。
当即就答应下来,
“行,姐夫,回去我就跟村长说,质量上你放心,你不知道,村里对你这很重视,就怕有人浑水摸鱼滥竽充数,所以检查的仔细着呢。”
挂了电话,刚交了钱,简单就磨蹭了两分钟看了看邮票,一边的电话又响起来了,眼神怪异的递给她,
“小姑娘,是找你的,”
还挺少见的,来邮局接电话。
简单也是一愣,那边方平大嗓门嚷嚷着,
“对了,还有个事,你姐千叮咛万嘱咐的,我才想起来。
那个头花啊,还是啥的,你姐说,村民要是不嫌利润小,就多做点,这边挺喜欢的。”
“啊?姐夫,去掉路上的时间,你们才到家几天啊?这就卖光了?”
这隐形的表扬让方平很是受用,
“哈哈,你也是京城人,你不清楚吗?
最挣钱的就是女人,和孩子,尤其是那些零了八碎的小东西,看着毛八分的不值钱,就那玩意儿最挣钱。
就这个事,然后那个布头子,你姐回来又给你弄了一些,怕你手里没有用的,先给你邮去了一袋子,剩下的下次去车直接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