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的目光蕴含着无限的包容,“不要急着回答我,先听我跟你说。”
童画感受到他真诚又灼热的目光,心里也安静下来听他说。
“十多年前,我遇到一次绑架。
当时我和顾今越都被他们抓走了。
绑匪要的钱是很大一笔钱。
我们两个人,要的就是两笔钱。
但当时是顾今越的母亲收到的绑匪的信。
她不愿意让顾家出这两笔钱,就隐瞒了一笔钱交换一个人的消息。
顾家人以为这一笔钱拿出去就能把我们两个人换回来。
我父亲也确实凑到了这笔钱。
按照绑匪的要求,让顾今越的母亲送给了过去……”
“当时顾今越被他母亲带走了。”
顾司当时被绑在旁边,嘴里塞着东西,一直看着他们离开。
但对方不敢看他,带着顾今越离开了。
“她在顾家和绑匪面前两头骗。
一边告诉绑匪家里第二笔钱还在凑。
但必须先放一个人回去。
一边告诉顾家绑匪已经答应放人……”
顾母是有几分脑子的。
当时的情况,如果两笔钱一起交了。
顾司和顾今越还真不一定能活着回去。
拿钱撕票的绑匪也不少。
所以她隐瞒了部分真相。
只要绑匪还想要第二份赎金,就必须得先把顾今越放回去。
顾母也赌赢了。
顾今越回去后两天,顾母实在是瞒不住了,真相才暴露出来。
当时顾家再想凑钱,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绑匪认为顾家耍了他们,撕票前没少折磨顾司。
童画看着顾司怔怔出神,脸色灰白,像是屋外雪地泥泞下被浸染的枯枝败叶,了无生机起来。
顾司乌黑的桃花眼望着她,握着她冰冷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温和又自然。
“你怎么了?是心疼我吗?”
童画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如同无力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
孔蜜雪就是这个时候救过他吧?
她呢?
这个时间,她在哪里?
童画脑子一团乱麻,她在紧张,在恐慌。
如果顾司把纽扣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顾司问她还记不记得当初发生的事……
如果顾司问她当时的情况……
这一刻,童画双肩沉了下去,如重担加身。
脖子的地方,更如同系了一根绳索。
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又顺着她脊背蔓延至全身……
顾司察觉她脸色有些白,有些不放心的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
童画望着他,顾司容貌俊俏,玉树临风又兼年轻有为。
她遇到了最好的他。
但他遇到的却是最卑劣的她。
童画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里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只能摇了摇头。
顾司问她,“你还记得你有两颗与众不同的纽扣吗?”
童画怎么会不记得……
正是因为这两枚纽扣,她才引起了顾司的主意。
抢了顾司救命恩人的位置。
算计顾司留在了隆平公社。
顾司又提醒了几句,“纽扣被你做成了发圈,我看过你绑在了头上。”
童画垂着头,眼里各种复杂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涨落不定。
她手心里早已汗津津,发白的脸上,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现在应该告诉他。
纽扣的主人不是她。
她不是他口中说的那个人。
她也不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还要告诉他,纽扣的主人是孔蜜雪。
救他的人是孔蜜雪。
他喜欢的人……是不是也该死孔蜜雪?
顾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如羽毛落在了水面,如一滴滚烫的水落在了童画的心湖上。
“你还记得吗?当时从狗洞里爬出来,帮我解开了绳索,你还找来了公安……”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当年或许就死了。”
童画心中一颤,原来她就是这么救了顾司的……
童画再痛恨孔蜜雪。
这一刻,她也感激孔蜜雪救了顾司。
顾司深情炙热的眼神让童画困在了方寸之地,无法逃离。
同样的,他的目光也像利刃划过长空落在她的身上。
方寸之地,遍体鳞伤。
“原来你对我好,就是因为我救过你吗?”
越是在乎的人,越是不愿意欺骗。
但如果他们的相识就是源于一场欺骗呢?
一个意识挣扎着要让童画说出来。
另一个意识却找出几百种理由来反对童画说出来。
如果她冒认的人不是孔蜜雪,她或许就说出来了。
孔蜜雪是她最大的仇人。
她如果把真相说出来,孔蜜雪就成了顾司的恩人。
顾司曾亲眼看到过她砸伤了孔蜜雪。
往后,顾司是不是要帮着孔蜜雪来对付她?
她欺骗了顾司,顾司是不是会讨厌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