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薄严城的方向,却看到男人神色严肃地拍了拍薄林的背。
薄林似乎说了句什么,看起来像是道了歉。
女孩没再哭了,恰好母亲也赶来,把她的小脑袋搂在了怀里。
那母亲一抬头,见了薄严城,脸上明显一红,神色瞬间娇羞带怯。
远远旁观的温晚栀瞳孔地震,嘴角逐渐向下一耷。
都为人父母了,这是在干嘛啊?
薄严城脸上维持着礼貌的笑意,但眼里却有显而易见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好在保育员很快介入,薄严城一手提着一个孩子,回到了座位上。
菜都上齐了,饭桌上的三个男人却都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两个小的嘟着嘴,一个大的像是耗尽了忍耐力,额发都有些乱了。
温暮起了一股倔劲儿,一手攥着儿童餐具,一手攥住弟弟的手。
温晚栀凑近他,理了理他毛茸茸的发顶:“暮暮,怎么了?”
温暮倔强地抿着小嘴,小眼珠一转,瞪向已经在优雅用餐的薄严城。
男人抬眼瞥了一眼温暮,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
“生我的气了。”
温晚栀失笑,有点摸不到头脑了。
不是薄林惹哭了那个小女孩吗?
温暮小小声地开口:“爸爸为什么让弟弟道歉!”
薄严城还是一脸淡然,叉了块牛排递到嘴里,慢条斯理嚼完咽下去,才淡淡开口。
“薄林惹哭了女孩子,自然要道歉。”
温暮眼眶有些发红了,声音也提高了:“是那个女孩,扯坏了弟弟的衣服!”
薄严城一向不喜欢别人反驳顶嘴,但又没办法对孩子凶,只能蹙眉开口教训:“那也不是他推倒别人的理由。”
温晚栀算是看出来了,父亲和儿子之间,从来都难有和平。
她抱了抱身边的薄林,这才发现他的背一直紧紧绷着。
“薄林,别怕,慢慢说,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
虽然已经恢复了语言能力,但他在神经紧绷和嘈杂的环境里,还是会应激反应,说不出话。
薄林盯着眼前盘子里的菜肴,眼眶越来越红,小拳头也紧攥着放在膝上,半天才扭头看向温晚栀,挤出来几个词。
“衣服,撕坏了。”
温晚栀点点头,顺手喂了块鸡肉给他。
“妈妈知道。但她也是不小心的,对吗?”
薄林咀嚼的动作停了停,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点了点头。
温晚栀正要开口,薄林却抓住了她的衣袖,眼眶里盈着一汪泪,声音也委委屈屈的。
“衣服,是妈妈买的。”
温晚栀的心像是被温暖的绒球撞了一下,软得像是热巧克力里的棉花糖。
薄林身上这件衣服,确实是她买的。
仔细看去,袖口被撕扯出一道口子。
温晚栀喉头发哽,伸手安抚着薄林的发顶,把他抱在怀里:“衣服坏了,可以买新的,也可以补好,没事的……”
她抬眼,对上了薄严城同样诧异的眼神。
薄林生性胆小,很少会和别人起冲突。
但却因为一件妈妈买的,心爱的衣服发了火。
看来父母对薄林的意义,比他们想象的更重要。
孩子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吃完饭又打算去看鱼消食了。
薄林跑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拿起餐厅给每个孩子准备的纪念品,不舍地纠结了半天,还是攥着跑开了。
薄严城有些担忧,放下餐巾,直起身子,眼神紧跟着他。
薄林小小的脑袋四下寻找着,看到了那个被他惹哭的女孩子。
小短腿跑过去,把自己的纪念品塞给了她,又迅速跑去和保育员看鱼了。
小女孩拿着纪念品,破涕为笑,母亲也又惊又喜,四下寻找着,竟对上了薄严城的目光。
温晚栀看到薄严城的眼神一变,像被毒到了一样,马上收回了视线,神色不耐。
她一转头,果然看到女孩的母亲娇羞撩拨的表情。
温晚栀脸一沉:“薄总真是魅力不减当年啊。”
薄严城脸上的冰却瞬间融化,没忍住轻笑一声:“吃醋了?”
温晚栀坐在薄严城身边,懒得理他,刚想往旁边蹭一蹭,就被薄严城识破了。
男人长手一捞,把人轻轻带近,薄唇在额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很快把人放开了。
温晚栀脸上一红,推开了薄严城,下意识看向远处的女人。
刚才还搔首弄姿,这会儿脸黑得像要杀人。
温晚栀低声吐槽:“幼稚。”
薄严城低声开口,带着笑意:“幼稚吗?我觉得刚好。”
用完晚餐,薄严城把两个孩子送回车队。
一路上,父子仨早就冰释前嫌,又亲昵地聊着有的没的。
直到黑色库里南在夜色中驶向隐秘的林墅,温晚栀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样的生活,她在绝望之中幻想过无数次。
当泡影成真,她却总是有种心慌的感觉。
温晚栀定了定神,沉声开口:“我的南美签证,已经顺利办下来了。我在那边也有些人脉。一会儿我们对一对,汇总一下。”
薄严城点点头,把车停好,给温晚栀打开房门。
“嗯,我今天也回去老小区取了一些资料,都在书房了。你回去准备好了,就去那边找我。”
温晚栀点点头,上楼换衣服。
不知道是楼梯走得有些气喘,还是她咖啡喝多了,总觉得心慌得很。
想起今天霍家那边刚送来的药,温晚栀倒了一粒丢进嘴里,硬生生咽了下去。
也许她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今天和薄严城聊一聊,就早点休息吧……
温晚栀来到别墅一楼,廊灯都熄着,薄严城似乎还没来。
随着她的脚步,夜灯一盏盏亮起,温暖的黄光照亮了优雅的装饰和大门。
温晚栀刚要推开书房的大门,就看到了熟悉的指纹密码锁。
她心跳得太快,一时间有点耳鸣,脑子里不断闪回记忆里的一个夜晚。
不,不会的,这里是林墅,而薄严城,也已经不是当年那副样子了……
温晚栀不断在脑海里默念着,安抚着自己的情绪,汗水已经无意识地顺着领口,溜进了敞开的衣领。
她咽了咽口水,按指纹开门,汗湿的指尖对了几次才对上位置。
门咔嗒一声开了,里面也是一片漆黑。
薄严城洗了澡,头发都还没擦干,匆匆忙忙到了一楼,发现书房门已经开了。
他一手随意地把散乱的发丝向后拨了拨,一边快步赶了上去:“晚栀,你……”
刚到门口,话没说完,就看到温晚栀一身冷汗,脚步凌乱地往后退,惊恐地看着他。
“晚栀,你怎么了?”
温晚栀眼前发黑,一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花瓶,却把自己吓得尖叫起来。
薄严城心猛地揪紧。
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