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严城喉结滚动,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他最近确实刚完成资产转移,不动产也出得差不多了。
去南美这趟,是需要赌上性命的,连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太大把握。
而且这里面风险太大,他最不想的就是把温晚栀和温暮牵扯进来。
可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欺骗温晚栀了。
他也许可以对任何人说谎,可面对温晚栀,他只想本能地坦诚。
至于在逃避什么……
他唯一在逃避的,可能就是那颗越来越忍不住想要靠近温晚栀的心吧。
薄严城叹了口气,伸手拂过额前的几缕碎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晚栀,我以为你不想知道这些,也就没有多提。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温晚栀放下了手里的书,抱着手臂,仰视着面前的男人,一副打算好好盘问的样子。
“好,你是说过要去南美,对付薄远和薄彦真的灰色生意。这我知道。那之后呢,你就不打算回京城了?”
薄严城避开了温晚栀清澈的目光,被说中心事似得有些心虚。
他确实没打算回京城,但……
这不是温晚栀想要的结果吗?如果不是这样,当初她也没必要拼了命逃离他。
说起来矫情,可没有温晚栀的地方,他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
温晚栀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却压抑着没有发作。
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可以逃开薄严城,可以离他远远的。
可怎么换成薄严城躲着自己,避着自己,心里就能这么难受。
温晚栀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焦躁:“好,就算你有自己的打算,那薄林呢,他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想到孩子,薄严城神色闪烁,眼底压抑着不忍,薄唇抿起,没有反驳。
看着沉默不言的男人,温晚栀以为他又要隐瞒什么,靠近几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你这次去南美,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薄彦真根本就是个借口?”
薄严城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把气呼呼的小女人带到沙发上坐下。
“我认输了,什么都瞒不过你。我都告诉你。”
温晚栀还是冷着一张脸,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薄严城倒上一杯温水推过来:“不过你要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我希望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温晚栀握紧杯子,点了点头。
薄严城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去南美,我也和你约定过,要解决了王彪和霍玫,再动身过去。”
温晚栀没说话,握紧了温热的马克杯。
“可是就在上周,我在港口的线人拿到了情报,说薄彦真在极为隐蔽地联系偷渡的船只,应该是要送人走水路出境。”
温晚栀一惊,立刻明白了薄严城想说的话。
“你是说,薄彦真打算送走的,其实是王彪和霍玫?”
薄严城神色缓和了不少,点点头:“没错,按理说,送人出境去做这种灰色生意,一般会做个天衣无缝的假身份,这样最稳妥。”
温晚栀恍然大悟:“因为王彪和霍玫还在被通缉,薄彦真没办法那么快让他们脱身,只能走偷渡这条险路。”
薄严城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和温晚栀的交谈,每一次都让他感到很舒服。
似乎很多话不用点到,互相就能理解。
薄严城沉声道:“没错,因为南美那边鱼龙混杂,他们的势力又不小,只要上了船,到了那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温晚栀有些困惑,眼里也难掩担忧:“所以,你这趟去南美,是打算阻止他们过去?”
薄严城摇摇头,眼里闪烁着锋利的精光。
“不,恰恰相反,我要保证他们一定能顺利到达南美。”
男人淡淡地笑了笑,眼里满是胜券在握的骄傲神色。
“总要把猎物放进斗兽场,捕猎才能开始。”
温晚栀这下子全都明白了,啪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神色又紧张又严肃。
“你想在那边动手?太危险了。处理掉霍玫和王彪这件事,我们在京城一样可以从长计议。”
想到薄严城放弃了京城的一切,只身前往南美,面对新仇旧恨,她心里就既酸涩,又放不下。
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为了自己的仇怨,让薄严城的双手沾上鲜血。
看着温晚栀为自己担心的样子,薄严城整颗心都软得要化开了。
他安抚着温晚栀的情绪,柔声保证:“别担心,我不会亲自动手的。毕竟现在是孩子的父亲了,肩上还有责任。”
温晚栀一时语塞,心里知道再没什么立场阻拦,却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至少,再准备一段时间,我从霍家调派些雇佣兵过去,再慢慢打开当地的联络网——”
薄严城轻笑着摇了摇头,睁开眼满是无奈。
“晚栀,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这些事,确实可以等。但孩子们会很快长大。”
温晚栀愣住了,任由薄严城抓住她的双臂,轻抚着安慰她的情绪。
“等木木通过了入学资格测试,他们就要动身去欧洲了。南美的危险不斩草除根的话,身在欧洲的他们,身边会危机四伏。”
薄严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有些感慨。
“暮暮总说,我是松鼠爸爸,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会赶来救他。可我不想,也不知道怎么当那个大英雄。我只想让他们安全快乐的长大罢了。”
温晚栀眼眶发酸,说不出话,喉头有些哽咽。
曾经有过一瞬间,她愿意为了孩子,放弃仇怨,平静地生活。
可命运没给她再次选择的机会。
毕竟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仇家愈发猖狂。
两人之间的沉默,蔓延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甚至薄严城都已经看不太清,温晚栀近在咫尺的脸的时候,女人才哑着声音开口。
“好,我明白了。我不会阻拦你,但你要答应我……”
薄严城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让他也有些眼眶发热。
他带着笑意低语:“好,我答应你。”
温晚栀吸了吸鼻子,有些嗔怪地嘟囔:“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薄严城被她带着鼻音的责怪戳得心里发软,情不自禁地把那个单薄的肩膀拥进臂弯,声音低沉喑哑,却格外轻柔。
“好好,我知道。别受伤,更别把命丢在那。在军队的时候,每次分别,你都是这句话,我当然记得。”
也许是今天累了,或者是最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温晚栀从没觉得薄严城的臂弯有这么温暖可靠,让人情不自禁沉沦。
就让她放纵几秒钟吧,就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