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栀眼里涌起热泪,一瞬间模糊了双眼。
一滴泪啪地掉在了纸页上,晕开了些许字迹。
笔记本的边角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了,被主人格外爱惜着,也时常翻看着。
温晚栀嘴唇颤抖着,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擦去眼里的热意。
闭了闭眼,心里的情绪翻涌不息。
温晚栀手指轻轻捻起笔记本上泛黄的纸页,仔细地读下去。
——今天是她的葬礼。我才知道她看着柔弱娇小,其实心也这么狠。
——骨灰做不了身份鉴定,我当然是知道的。我只是想骗自己,安置在那个小盒子里的,不是她。
——可她居然早就做好了遗体身份报告,甚至还留下了头发丝……你就是为了让我死心吗。
温晚栀喉头发哽,紧紧攥着已经濡湿的纸巾,呼吸有些急促。
没错,她那时候已经心如死灰,被薄严城偏执而残忍地爱着,有时候甚至比恨意更加折磨人。
到最后,她已经看不清了,薄严城对自己到底是爱,还是恨。
所以她做得很绝,因为她太了解薄严城了。
这个男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想瞒过他,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可温晚栀没想到的是,薄严城的偏执,比她想象得更难对付。
恐怕如果不是亲眼看着自己咽气,他都不会相信,那个曾经的温晚栀,已经死了。
温晚栀窝在舒服的沙发里,却心痛得手脚发麻,僵硬地往下翻着那本笔记。
——我好像总是能看到她,有时候是她最喜欢去的那家家居店的转角,有时候是咖啡馆靠窗的座位。我知道那些是她,也不是她。
——樊千说我病了,也许吧,已经五十四天了,她没有回来过。
——病了又怎么样呢,总是还能见到面的,不是吗。
——我爱她,我再确信不过。看到书房里那些画稿的时候,无意间拿了她最喜欢的那只马克杯,还有床单上熟悉的,她非要换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我都知道,我是爱她的。
——可一切的一切也都在不断地告诉我,我失去她了。
——也许不是因为她的死亡,而是在我蒙蔽了双眼,不再信任她的时候,我已经失去她了。
这段的字迹很是潦草,有些笔触深得像是要把纸张戳破。
薄严城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有多痛苦,温晚栀似乎在这个时空,感同身受了。
敲门声响起,温晚栀有些狼狈地起身。
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开门看到了刚才的护士。
“温小姐,薄先生已经转移到这间病房了。可以的话,暂时不要走动。楼下来了不少人,也有记者,在这待着会比较安全,也能避免给我们院带来麻烦。”
温晚栀顺从地点点头,听到卧室那边通往走廊的医疗门打开了。
她回到客厅,有些紧张地踱步,心里忐忑不安地做着心理建设。
时间太晚了,只好给刘嫂先发个消息。
【温晚栀:刘嫂,薄严城和我都没有生命危险,在疗养院这边的附属医院休养,有消息我会和你说,照顾好孩子们,不要离开保镖的范围。】
没想到对面秒回了消息。
【刘嫂:你们没事就太好了!夫人放心,薄先生离开前已经交代过,孩子们很安全。】
温晚栀看看表,已经是后半夜了。看来刘嫂担心他们的安危,一直没睡,在等消息。
光顾着自己的事,这才发现手机上无数的未接来电和消息,温晚栀逐一回复过去,心里温暖了不少,也不再那么焦虑。
医务人员离开了病房套间,卧室的门半掩着,里面响起了医疗器械细微的响声。
温晚栀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轻轻推开门。
病房里消毒药水和药物的气味,遮盖住了曾经那股淡淡的木质香。
男人脸色苍白地躺在宽大的病床上,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似乎有些发热,被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掀开了。
温晚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把薄严城的手臂盖进被子里。
刚一捏到薄严城的手腕,他就眉头一蹙,手猛地抖了一下。
温晚栀也吓了一跳,赶紧抬眼,发现薄严城只是蹙着眉头,还没醒来。
她这才发现,质地柔软的棉质病号服下,薄严城从手腕到大臂满满都是淤青。
虽然已经经过了处理,但看过去还是让人心惊胆寒。
虽然劳斯莱斯的安全性一流,但安全气囊的冲击是避免不了的。
这样的冲力,换做是自己,估计骨头断个两三根也不夸张。
温晚栀匆匆给薄严城盖好被子,掩盖住那些骇人的青紫,她这才想起来一些画面。
似乎……三辆车撞在一起的一刹那,除了满眼的白光,曾有一个坚实的臂膀挡在自己身前。
温晚栀看着薄严城眉头微蹙地躺在病床上,胸口闷得无法呼吸,转过身去看着窗外的大雪。
她终于明白了,刚才那场死里逃生的车祸,薄严城抵抗住了自我保护的本能,把全部的力气都用来保护她了。
温晚栀脑子有些乱,也已经极度疲惫,走到窗边拉上窗帘。
远远看到疗养院大门口的方向,几乎亮如白昼,大雪模糊了视线,但仍旧隐约可见人头攒动。
温晚栀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薄严城伤病未愈,又被薄远在大秀上直接剥夺了继承人的位置,自然是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现在除了王彪,又多了个想要他命的人。
这场大雪之后,京城的天是不是又要变了。
温晚栀醒来的时候,脖子和腰都酸痛得要死。
昨晚她实在是没办法看着薄严城的脸安然入睡,于是回到了客厅,在沙发上蜷缩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胸前还扣着薄严城的那本笔记。
薄薄一本,却像是有千斤重。
她每翻一页,心里就下坠几分。
温晚栀拿出手机,发现曹晴一早就给她发了消息。
【曹晴:起来看看新闻,薄氏召开发布会了。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我都有点可怜薄严城那个狗男人了。】
温晚栀神色严肃地点开了头条,薄氏集团的发布会正在直播。
点进直播间,温晚栀眼神一冷,忍不住冷笑一声,觉得无比滑稽。
向依然正悲悯地看着镜头:“这份亲子鉴定书,是经过多家权威机构认证的。薄木木就是我的亲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