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栀有些怔愣,眼眶发热。
他说,我们。
多久没有站在一起过了。
温晚栀自嘲笑笑,垂下头,又抬眼看向窗外。
夕阳西斜,窗外是平静的湖光景色。
“薄严城,说起来,你肯定不记得了。就是在这间屋子,我们签下了离婚协议。”
薄严城身子一僵,环视着这个房间,有些迷茫。
温晚栀没看他,自顾自说着,像是说给薄严城听,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从那时候开始,就没有什么‘我们’可言了,薄严城,你是你,我是我。别忘了,让你恢复记忆,我也有我自己的目的和打算。”
薄严城欲言又止地沉默了。
比起温晚栀突然的疏远,他这一刻才明白了一点。
她总说他没变,她自己也没改变过。
坚硬的,满是尖刺的外壳里,还是那颗始终柔软的内心。
她的倔强和嘴硬,只是怕自己心软罢了。
那些徒有其表的伪装,在她接到自己的电话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碎掉了。
薄严城脸色还是发白,心里却感到踏实,他牵起嘴角,顺从开口:“好,你是你,我是我。那不知道温小姐还记不记得,自己欠我一个人情?”
温晚栀有些慌乱地看向镇定自若的男人:“我——”
薄严城不等她反驳,淡然说了下去:“那就帮我完成治疗,这笔人情就算还了。”
温晚栀沉默了许久。
等到屋里已经被暖黄色的夕阳笼罩,她才重新开口。
“好。到那时候,我们就两不相欠。但我有个要求。”
薄严城难得的耐心:“你说。”
温晚栀深呼吸,转过身来正色道:“到那时候,我会离开薄氏。”
也会离开京城。
但那已经不是他需要知道的决定了。
薄严城神色如常,却暗暗攥紧了拳。
他不得不答应她,心里却更不想放她走。
自己明明确确地知道,如果放她离开自己身边,想起一切的自己一定会后悔。
但温晚栀似乎从来不是他能禁锢在手掌心里的女人。
她也只有在自由的时候,一双眼才会熠熠生辉。
“好,我答应你。”薄严城也不含糊,坐直身子,修长的手向前伸出,淡淡一笑。
“温小姐,合作愉快。”
温晚栀掩去眼里的慌乱和落寞,也回了一个淡然的笑。
“薄总,合作愉快。”
薄严城去洗手间整理衣服,温晚栀先到门口透透气,心跳半天都缓不下来。
自从记起了过去的一些琐碎,薄严城整个人好像都有了变化。
她甚至经常恍惚,像是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男人。
优秀果断,专一而深情。
全世界都好像在他掌心里,但只有自己能占据他所有的目光。
“温小姐?”
温晚栀这才回过神,看到莫里医生站在她身边。
“抱歉,我走神了。”
莫里医生摆摆手,无所谓地笑笑,开口嘱咐:“薄先生精神上压力不小,我担心他太过着急,伤到自己。可以的话,您多盯着点。”
虽然说打算让薄严城自己开口,但莫里医生想了半天,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在今天两段短暂的催眠里,他总是逼着自己,拼命去试图回忆。这样反而会引起潜意识的对抗,产生很多躯体化疼痛。”
温晚栀听到了薄严城下楼的声音,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我会注意。”
莫里医生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倒是很负责任,就差把“你劝劝他”写在脸上了。
站在车旁,温晚栀伸出手:“车钥匙。”
薄严城叹了口气,把黑色的真皮钥匙交了出来。
车子开上高架,薄严城光顾着沉思,意识到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公司了。
薄严城皱皱眉头:“这么晚,不去吃饭,你还回公司吗?”
温晚栀挑眉看了一眼副驾上的男人:“薄总,我这可是旷工了半天,大秀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呢。一会儿到了公司,有什么行程你叫程通,我回去加班。”
薄严城一时语塞。
他知道温晚栀得忙大秀设计师签约的事情,但又不想她加班又把身体搞成那副样子。
但关心的话,卡在嘴边又开不了口。
温晚栀像是能读心一样,轻笑一声:“薄总就当是避嫌吧。毕竟你是有家有室的人,总和我同进同出,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薄严城脱口而出:“我和向依然,并没真的结婚。”
温晚栀惊讶了一瞬。
没想到他自己也查到了。
她还在新国的时候,就委托私家侦探查过这件事,还颇费了一番功夫。
那时候她想过,如果薄严城真的结婚了,她就不再回来京城,就当京城的温晚栀真的死了。
红灯亮了,温晚栀稳稳停下车,淡淡笑了:“我知道。”
薄严城瞳孔紧缩:“你知道?”
温晚栀有些落寞:“是,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我即使知道,也无从开口。而且,你也不一定会相信,不是么。”
一路无言,温晚栀回到了薄氏集团,程通接手,把薄严城送回了老宅。
温晚栀下车时,薄严城注视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她却头也没回地进了门。
薄严城垂下眼眸,玻璃升起。
“程通,叫樊千到老宅来找我。”
樊千接到电话的时候,心里一跳。
因为向依然找他做假冒亲子鉴定的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和薄严城开口。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薄总却找上门来了。
夜幕降临,樊千开着车赶到薄家老宅,进了薄严城的卧室。
男人似乎刚工作完,眼底满是疲惫,脸色确实不好。
“樊千,你来了,我今天有些脱水,帮我配点补剂。”
樊千点点头,废话不多说的例行检查,手脚利落地配药,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薄严城。
“薄总,这些药剂,每日一次,三天即可。”
薄严城接过来,嗯了一声,站起身打算送走樊千。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樊千开口叫住了他。
“薄总,我……”
薄严城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看着面色紧张的樊千。
“怎么,想好怎么开口了?”
樊千一惊,没想到原来薄严城早就看出来了。
他放心不少,低声开口:“什么都瞒不过薄总的眼睛。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几天前,向小姐联系到我,希望我能出具一份,假的亲子鉴定。”
听着樊千录下的电话录音,薄严城眉头拧紧,面色瞬间覆满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