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栀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好像在哪里摇摇晃晃的。
背上和腿上一阵寒凉,她睁开眼,目之所及是一方狭小的船舱空间。
鼻间传来海风的味道,耳边是巨大的发动机的轰鸣声。
温晚栀心里一紧。
这是被带到了海上吗……
她试探着动了动手脚,并没有被束缚。
可能是因为迷药的作用,整个人还有些晕,后脑也剧烈地疼痛着。
温晚栀只尝试着起身,就一阵天旋地转,头上瞬间蒙上一层冷汗。
她不得不先躺回去,冷静下来稍作盘算。
估计就是那几个救援换胎的人有问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下了迷药。
或者说……
温晚栀心里一跳。
可能她的轮胎,压根就是被人为破坏的!
温晚栀偏过头,看到身上穿着的竟然是高缇耶的定制礼服,价格不菲。
镶满高级宝石的曳地长裙,完整切割露出美背,高开叉的裙摆也让温晚栀细白的大腿暴露在外。
这不像是向依然一个人的手笔。
凭她一个人的能力,压根就没那个通天的手段,能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还带上不知道驶向哪里的船上。
不出意外的话,是霍家出了手。
温晚栀有所不解,按理说,就算是向依然和她私仇再深,霍家这种老派的豪门也不会选择插手其中。
温晚栀实在想不通,却也不能再在此处坐以待毙。
挣扎着起身,除了一身华服,身上再没了别的东西,手机,随身物品,都不知去向。
温晚栀站起身来,在船身摇晃中适应了半天,才勉强恢复了平衡。
剧烈的眩晕感还是挥之不去,她好口渴,却不敢喝面前桌子上的水。
温晚栀脚步虚浮地走到门口,在穿衣镜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一身华服,妆容精致,就连及肩的头发都被好好地造型过。
温晚栀越想越后怕,她如果只是个简单的人质,又怎么会被这么精心的打扮。
除非……
温晚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被晚礼服裙的长袖子掩盖住的手臂,咽了咽口水。
慢慢把袖口推上去,温晚栀眼神震颤,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纤细的左臂上,赫然印刻上一串黑色的数字条码。
温晚栀虽然不和豪门圈子的人厮混在一起,可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游轮,带着条码的“货物”,当船只驶向公海,所有在京城见不得光的交易,都会浮出水面。
而带着条码的,无论何物,都是这艘船上的货物!
温晚栀浑身筛糠般颤抖着,连忙用袖口遮盖住那串数字,可它已经镌刻进了眼睛里,没办法再忽视它的存在。
向依然和霍玫,竟把她卖到了这艘船上!
温晚栀苦笑了一声,怪不得。
怪不得根本就没打算把她绑在这里,因为从这扇门出去,才是真正的炼狱。
一艘巨大的游轮,一旦驶离海岸,就是一座巨大的孤岛。
就算她有再高明的手段,再强的靠山,也没办法迅速脱身。
温晚栀踩着细带高跟鞋,无法抑制的焦虑涌上心头,在屋里踱步。
每个地方有自己的规矩,这个游轮也是一样。
所有的货物,在游轮上都有个底价。
如果在正式拍卖前,货物被看中,便可以用底价直接购买。
如果多个人同时看中一样货物,也可以小范围竞拍,手段和方式,根本没人去约束。
温晚栀一旦走出这扇门,便是狼群里最势单力薄的那只猎物。
但她更不能在这间屋子里坐以待毙,最终被当成拍卖品买走,进入她永远想象不到的罪恶世界里。
下定决心开了门,温晚栀尽量隐藏慌张的神色,淡定走出船舱。
她不安地抚了抚左边袖口,脚步虚浮,心神不宁。
从船舷向下望,游轮的阴暗处,强壮的雇佣兵将没有入场资格的偷渡之人丢进海里。
背脊发凉,她慌忙收回视线。
没猜错的话,游轮已经行驶到公海了。
这里即将发生的事情,谁都难以掌控三分。
几步之外,甲板一侧,几个身材火辣、衣着大胆的美艳女人慵懒靠着,夹着烟,端着酒,有说有笑地向路过的男人展示腕间的条码,毫不忌讳地叫着价格。
温晚栀瞳孔震动,这些女人是自愿登船,打上条码,甘愿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只为了攀附豪门!
攥紧袖口,浑身上下被夜风吹得发冷,步履匆匆地从美艳女人身边走过。
几个人聊天的内容却不免传到了温晚栀耳朵里。
“今天有不少大佬包场,姐儿几个别太着急啊。”
“切,劝你还是早点把自己推销出去吧。真到了拍卖场上,卖到哪里去还不一定呢。”
“就是,水面之下的东西,可是深得很。不是你能想象的。”
温晚栀暗暗地打了个寒战。
想要全身而退,除了攀附在谁身上,安全离开海域回到京城,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温晚栀的身体,在寒冷的海风里也撑不了太久,如果发烧了,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一阵摇晃,温晚栀腰猛地装在船舷的扶手上,疼得两眼一黑,只得靠在一边,平复急促虚浮的呼吸。
两天没吃没喝,再加上残余的药劲,温晚栀身体十分虚弱。
她知道,只要亮出自己的条码,就可以像那些美艳女人一样,有精美的餐食,无限次的spa,畅行无阻的门票……
可她的自尊,没办法承受随之而来的代价。
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口哨声,温晚栀一手按紧了袖口,湿漉漉的眼里难掩慌乱,刚想抬脚走人。
路过的中年男人猛地抓紧了温晚栀的左手,伸手一拽,便将她拉到眼前。
“兄弟们瞧瞧,谁在这儿呢?”
温晚栀看清眼前中年男子的脸孔,神色大惊,下意识本能地挣扎着。
眼前的中年男人肥头大耳,面露凶相,一只眼戴着镶金镶钻的眼罩,另一只没抓住她的手早就没了,只剩下圆滚滚的关节。
这男人,不是王彪,又是谁?
温晚栀背脊发麻,大脑一片空白。
万万没想到,在这遇见的第一个熟人,就是和她不共戴天的王彪。
王彪显然还有些谨慎,他眼睛四下打量着,嘴角这才带上奸邪的笑。
“薄严城,没来?”
王彪手腕猛地收紧,温晚栀感觉手都快被他捏断了。
却不敢挣扎,生怕露出腕间的条形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