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沉碧服侍沈定珠吃饭的时候,看见她一张白生生的俏脸,两眼下浮着淡淡的乌青。
她顿时笑了出来。
沈定珠抬眸,目光漆黑,有些幽怨:“你笑什么?看我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沉碧连忙收敛了一点,才压低声音,忍不住窃喜:“主子,奴婢是替您高兴,觉得畅快,青禾那个小浪蹄子,总该知道谁才是真正受宠的人儿了吧?”
沈定珠想到青禾,胸口那处又微微发痛了起来。
昨晚,萧琅炎将青禾装成她的错,都一并算在了她的身上,对她“搓扁揉圆”,还不住地低声冷问:“下次还敢不敢往本王房里塞人!”
沈定珠抱着他的手叫冤:“青禾自己有那心思,王爷怎么还怪妾……哎呀!”
她刚说完,萧琅炎手上便又下了些力气,她低呼一声。
只听萧琅炎道:“本王宠你,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足够吓住外人,你拿出几分宠妾的架势,将她赶走,有何不可?”
“还是说,沈定珠你巴不得本王房中有人,好让你既享受本王的厚待,又不用伺候,嗯?”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犹如点火一般,灼烫地燎过每一处细嫩的肌肤。
沈定珠最后说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越解释,萧琅炎的“惩罚”越凶,最后她只能抱着他的胳膊,哭着求饶。
还保证,她一定将青禾收拾得服服帖帖,让她再也不敢肖想爬床。
所以这会听到沉碧的话,沈定珠目光幽怨,黑如两潭水汪汪。
“青禾不懂事,再这样下去,我也容不下她。”不然,青禾放肆一次,苦的是她!
沉碧头一次听见沈定珠表态,以往他们谈论青禾的时候,沈定珠还会强调,宠不宠幸青禾,那是萧琅炎的自由。
可现在,她的主子终于知道针对那个不守规矩的宫女了!
沉碧面色大喜,多多给沈定珠添茶揉肩:“主子,要不要将青禾叫过来敲打一番?”
沈定珠摇头,纤细的指尖勾住耳边的一缕碎发,送到耳后。
“青禾是宫里的宫女,咱们的敲打,起不了什么威慑的作用,你去将她叫来,我自有办法。”
沉碧立刻去了,不一会,青禾面色紧绷,不情愿地跟在沉碧后面。
见到沈定珠以后,青禾也没有什么周全的礼仪。
“沈姨娘找奴婢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王爷错将你当成了我,原本是要罚你的,可王爷说你伺候得好,细致温柔,便叫我想个法赏你。”
沈定珠指了一下旁边的柜子:“我的衣裳都是新做的,还不曾穿过几次,既然王爷赏识你,我的衣服,你随便挑一件走。”
青禾眼底划过一抹亮色,唇角紧压着才没有当场喜上眉梢。
她昨晚见萧琅炎醉了,一扶着她的胳膊,就喊她沈定珠,故而青禾也没有说破,以为萧琅炎是醉得认不清人了。
当时她为萧琅炎宽衣的时候,王爷也没有向平时一样严词拒绝。
故而,青禾甚至想如果就这样,被当成沈姨娘,从而侍寝了,于她来说更是一桩妙事。
只可惜,她不知怎的惹恼了萧琅炎,被他赶了出来,后面沈姨娘去了,一整夜王爷都在拿她泄火。
青禾认定这火是她挑起来的,说明宁王对她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男人么,恐怕都拒绝不了那回事。
这会,听沈定珠这么说,青禾抿了抿唇,还佯装推辞:“多谢沈姨娘好意,不过,您的东西奴婢可不能收。”
沈定珠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眸色清浅澄黑。
“我的东西你不敢,但王爷交代让我照顾好你,你就得收。”
她说着,主动走到柜子边,拉开柜门,纤纤玉指招了招:“来,你瞧瞧,总有一件喜欢的,挑了以后,你只能私下穿,明白我的意思?”
青禾心头突突地跳,止不住的欢喜,心中更是大胆猜测。
偷偷地穿?她大概是明白了,还要私底下伺候王爷的意思。
于是,青禾也不再忸怩,走到柜子前,果真瞧了起来,可打量了几眼,都没有她喜欢的衣裳。
沈定珠带来的衣服,说是新的,但腰都卡的太瘦了。
她们身材相差太远,青禾也瘦,但跟沈定珠的前凸后翘相比,她更像是干瘦,胸口都没有二两肉,腰也显得直上直下。
穿这样的衣服去伺候萧琅炎,岂不是自取其辱?
青禾摇摇头:“沈姨娘好意,奴婢心领了。”
沈定珠看出她的神色,笑着合上柜门:“大抵是没瞧上吧?无碍,我正有一件崭新的,还没全然收过尺寸的衣裳。”
她拉着青禾,让她去绣坊司:“你就告诉宫女,替我取那日交代下去的朱红珍珠缎。”
听到朱红色,青禾吓了一跳:“那个颜色,奴婢穿不得。”
沈定珠拉着她,小声道:“我不也是私底下吗?左右都是穿给王爷看的,你怕什么。”
青禾眼中划过狐疑,但沈定珠说得笃定,她到底还是去了绣坊司。
原本青禾小心翼翼的,以为有诈,可听绣坊司的说,前阵子沈姨娘确实来过,要了一匹朱红的珍珠缎做裙子。
还是和太子萧玄恪一起来的。
青禾领了衣服,回来以后,如样交给了沈定珠,便本分地退了出去。
沉碧看着她走了,低声问:“主子,她没有上钩呢。”
沈定珠却气定神闲,练了几页纸的字,乌发落在雪白的脖颈边,微垂的眼眸闪烁着猫瞳般的灵动神采。
她道:“不急,青禾又不傻,自然不会贸然闯祸,且等着,她忍不了多久。”
这日,沈定珠总算肯去东宫,看望苏问画了。
苏问画憔悴消瘦了许多,因为心事重重,再加上喝一些原本就虚补的保胎药。
她向沈定珠抱怨,萧玄恪彻底不理会她了。
“定是与傅云秋那个贱人有关,”苏问画气愤地说,可声音也只敢压在嗓子眼,“她拿捏着身段,不肯来宫里,皇后娘娘便派人来警告我,要安分养胎。”
苏问画发愁:“表姐,我现在最害怕的,是皇后娘娘发现我假孕,太子殿下也不护着我了,要不然……”
她转了转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沈定珠:“你替我打掩护,带我出宫,躲几天清净,可好?”
沈定珠笑了:“你可真会为难我,王爷都不许我经常离开玉章宫,我又如何带你出去?”
苏问画绷着脸,像是有些不高兴,撇头看着旁处不语。
“你真没用。”她发泄般地说。
沈定珠垂眸,语气有些淡然:“其实我来,也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太子殿下并非对你无意,那天他跟我去绣坊司,还是让宫人为你做了那件朱红珍珠缎的裙子。”
“只不过……”沈定珠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苏问画反倒是被勾起了焦急,“你快说啊。”
沈定珠无奈笑笑:“只不过,玉章宫里有个宫女,替我将衣服直接拿了回去,我现在若再将衣服转赠给你,意味就变了。”
苏问画豁然站起来,杏仁眼里充斥着薄怒:“哪个宫女,敢如此大胆?表姐,你没有交代她送到东宫来吗?”
“我有呀,”沈定珠无辜道,“谁知她怎么想的?否则,我也不至于专程跑一趟向你解释。”
太子送的衣服,和太子送给她的衣服跑到了沈定珠那,传出去,这就是两层意思了。
苏问画咬唇,片刻后,她眼里泛起冷色。
“表姐,明晚我去玉章宫,挑个宁王不在的时候,你将那宫女交给我处置!”
沈定珠似乎有些不放心:“这能行吗?皇后娘娘不是才警告过你安分?”
苏问画憔悴消瘦的瓜子脸上,浮出一丝冷意:“我倒是有个办法,让她助我脱离眼前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