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就是如此。”夏亚低声轻喃,“你永远也不知道它在下一刻给你的是幸福还是意外.”
“你要寻找什么?”阿莉西亚问道。
“命运。”夏亚轻喃。
“那你找到了吗?”她问道。
夏亚看了看四周,“这里现在只有悲伤的灵魂,我想要找到一个,澄澈的,纯粹一些的灵魂。”
“跟亚瑟一样?”
“过去的亚瑟。”
阿莉西亚笑了笑,“人总是要成长。”
“褪去天真并不是坏事。”夏亚说,“不过世界,还是要靠理想主义者来改变。”
“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
夏亚拉着阿莉西亚离开了这里,他们跨越了数百公里的距离,来到了西法兰战场的前线附近的一处村庄中。
这里距离前线非常近,所以时常会遭受炮弹的轰炸,一部分有能力的人已经选择迁徙,而另一部分人则无法脱离这里的田地,选择留在了原地。
这并非是他们存在侥幸心理,对于农民来说,田地就是生命,失去了田地,他们是无法存活的。
不过显然,他们的敌人并不会因为他们是平民而故意越过这里,或者说,随着战线的逐渐推进,有许多的流弹会往这里飞。
村庄显然遭受了一波从前线的战场上飞过来的流弹。
四处都是被炮弹轰出来的深坑,被烧焦的坑洞内部还在冒着硝烟,看上去应该是不久之前投射过来的。
一些炮弹飞进了村庄中,许多的房屋被轰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
阿莉西亚跟夏亚一同走进了村庄中。
他们看见了一些被炮弹射中的人,直接被轰的四分五裂,一些血肉糊在了墙壁上。
这座村庄建立的地方很不错,附近有一条小河,依山傍水,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这里的人生活的应该会很幸福。
但短短的一年内,他们背井离乡,失去至亲、生命。
虽然夏亚可以编织命运,但有时候,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感慨它的残酷。
“看着不像是被意外波及的。”阿莉西亚看了看四周道,“这么密集的轰炸,像是故意的。”
“现在的战争已经不像过去了。”夏亚静静的说,“火车的存在让支援变的更加简单,无论前线消耗多少的资源、人力,都能在强大的运力下迅速的运达。”
“传统的突破跟包围手段也很难取得战争的胜利。因为有铁路网,军队可以快速的移动,防御线的破绽能被很快的修复。想通过巨大的围攻取得胜利在如今的工业实力下已经不可能。”
“现代的战争,已经不单单是比拼人数跟军队素质了。比拼的是工业能力,比拼的资源。德意志背靠沙俄,而西法兰则背靠布里塔尼亚,双方几乎占据了世界上大半的资源。这也是双方陷入僵持的原因,进入了消耗战。”
“德意志显然急于求成,他们并不甘心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所以,他们做出了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彻底击溃西法兰人的战争意愿。”
“如果能让西法兰人认识到通过军事胜利已经不可能,那么也必然会产生内部的崩溃。
而他们的方法就是……”
“尽可能的消耗这个国家的有生力量。”阿莉西亚失神轻喃,“这也是他们轰炸巴黎的原因。”
“看着吧。”夏亚目光跃动着光辉,“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阿莉西亚陷入了沉默中,“我看过塞尔维亚战场的情况,我这辈子从来没想过,有一场战争,一天能死这么多人。”
“德意志那边已经打算开始用毒气了。”夏亚说。
阿莉西亚沉默了下来。
他们走到来到村庄的尽头,在一处炮弹坑的附近发现了一个女孩。
她看上去大概有十几岁左右,附近就是水井,应该是来打水的时候发生的轰炸,然后被炮弹波及了。
她的身上被鲜血染红,看不出伤势在哪里,但还有一些气息。
也得亏是这个时代的炮弹伤害不算太强,不然的话,能够保留一个全尸就算是幸运的了。
阿莉西亚低下身,如同治疗叶卡捷琳娜一般,使用魔法治疗起了她的伤势。
她身上的伤口随着魔力的作用下迅速的恢复。
很快,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她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接着,她就看见了不远处被炮弹轰塌的房子。
之前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也顾不得现在虚弱的身体,也没有去在意身侧的那两个人。
只是激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向了那栋房子。
“父亲!母亲!哈尼达!”
她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泪水自她的眼角汹涌。她不停的挖着面前土石混合着瓦砾的废墟。一些尖锐木头将她的手划的鲜血淋漓,但即使如此她也好像完全没有知觉一般挖着面前的废墟。
阿莉西亚缓步走上前去想要将她拉开,不过她挣脱了她的手。
“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阿莉西亚开口道,声音中也罕见的加上了些许呵斥,“你自己看看!这废墟哪里还有缝隙!”
似乎是阿莉西亚的呵斥唤醒了女孩的理智。
她跪坐在地上,双数捂住了自己的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在刚刚,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
阿莉西亚蹲在她身侧,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她。
“孩子,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一切的起点。在时间的尽头你们终会再见。”
她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她的脸上拿了下来。
“来,让我看看。”
她的声音温润、纯净,字正腔圆,如潺潺流水,又若风拂杨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
这种柔和的声音安抚着她内心的伤痛,让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许。
少女的手上满是血污,旧伤混合着新伤,鲜血染红了手掌,混合着灰尘。指甲里也满是灰尘。
阿莉西亚那素白纤细的手跟那少女满是血污的手有着很鲜明的对比。
不过阿莉西亚并不在意,她抓住那少女的手。
在少女微微张大的眼睛下,魔力的光辉在她的手上亮起,她手上的伤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恢复。
少女抬起头,看向了眼前这个抓住了自己手臂的女人。
那是她在睁开双眼时
昏迷之前的记忆,少女记的很清楚,那发炮弹就落在自己的身侧。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去。
显然,就是眼前这个神秘存在救了自己。
在刚刚她用眼角的余光瞥到的时候就觉得她很美。
此刻,近距离的观察时,即使她也同样是女性,也依旧让她的呼吸有些停滞,心脏在不停的跳动着。
她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美丽的人。
五官像是上帝精心捏出来的艺术品,皮肤白嫩细腻的像是凝固的油脂,在静谧月光的照耀下,甚至泛着淡淡的微光。
不过,最令人心动的,还是她那双眼睛,如挂于天穹的星辰,明亮却又隐于黑夜,没有人知晓它经历了多少的岁月……
不过,这并不是令女孩呼吸停滞的原因。
他们一家都是最为虔诚的信徒,在几年前,她跟她的父亲一同去过布里塔尼亚的巴力大教堂中朝圣。
那里传说有天使降临,甚至还插下了选王的石中剑。
石中剑早已经被亚瑟王拔了出来,但是痕迹依旧在那里。
而在插着石中剑的高台之后,那些曾经见过那位天使的人们,在那里立了一个雕像。
而那个雕像的样貌,跟眼前这个女人,一模一样……
少女的眼眸中带上了些许失神。
“ange(法语天使)”
“我不是天使。”阿莉西亚缓缓起身。
“我见过您,在布里塔尼亚!”少女激动的说,“您跟那里的雕像,一模一样。”
阿莉西亚扬起眉毛,有些无奈的看向夏亚。
夏亚眼睑微收,继续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兰蒂。”少女说。
“你……想要为你的父母复仇吗?”夏亚问道,“亦或者说……让数以百万的家庭,不再遇到如你一般的痛苦与悲伤。”
少女看向了一侧的废墟,双眸再一次的红了起来,但她缓和了一下情绪,低垂着眼眸道,“我只是一个农村的村姑。”
“你只需回答,想……还是不想。”夏亚静静的说。
少女抬起头看着夏亚,与他的双眸对视。
他的眼眸要比那位天使还要特殊,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岁月流转。
跟那位天使一样,他也是白发的,在月光的照耀下,发根甚至还透着些许虹色。
想着那位女士的身份,少女的心中微微激荡了些许,接着点了点头。
夏亚笑了笑,“那你接受你更改一个名字吗?”
少女的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但她仔细的思考了一下道。
“如果,能让更多的人不再遇到我这样的悲伤与痛苦,不说是更改名字了,就是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都不是问题。”
不是因为想要“复仇”,而是想要让更多的人不再遭遇这样的痛苦
“不需要你付出生命。”夏亚平静的说,“你今后的命运,有足够多选择的余地。”
“您要我改什么名字?”少女问道。
夏亚缓步来到了她的面前,缓缓的抬起手指点在了她的额头上。
在那刹那间,她的瞳孔猛的收缩成了一点,无数的知识在她的脑海中翻涌,她大脑的思路也越发的清晰。
“铛!铛!铛!”
于此同时,她的耳边,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似是教堂的晨钟声初鸣,神圣,空灵。
又似是为这场战争中逝去之人敲响的丧钟,充斥着哀伤与肃穆。
她缓缓的抬起头。
此刻的夜幕已经彻底消失,旭日东升,耀眼的日光照耀大地,也照亮了整片大地,照在她的身上。
将这片土地上空的白云都照耀的金光闪烁。
不,那不是太阳的光。
少女瞪大了眼睛───那白云之后似还有着其他东西!
“aaaaa~”
突然,神圣的,仿佛数千位天使吟唱声接着钟声传来,重厚的和声摇撼着整个世界!
答案,很快就展露在了她的眼前
白云散去,一座闪烁着神圣光辉的神殿出现在白云之后,建筑是纯白色的,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金光,像是一座座神圣的教堂。
那如同教堂尖塔一样的建筑物中挂着的金色大钟尤为显眼,即使在这地面上看,也依旧大的吓人。
这响彻这片大地的晚钟便是这大钟所响……
悠扬、肃穆、神圣。
她的耳边,传来了神明的低语,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泪水,自眼角滑落——
那并非是悲伤与恐惧的泪水,那是因自己竟有幸背负这等使命而感到喜悦与激动的泪水。
再一次恢复视角的时候,那男人跟女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如果不是脑海中的知识,她甚至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觉。
此刻,她无比确定,那个女人就是当初降下石中剑的神圣。
而那个男人.
地位可能更高,甚至可能是
很快,她的耳边传来了车辆以及机甲移动的声音。
她转过头,就看见村庄的入口处,一群军队正缓缓靠近。
看着那机甲上喷上的旗帜以及标志,正是西法兰的军队。
为首的将军穿着西法兰的军装,披着一件披风,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大战马上。
他看上去大概三四十岁左右,长相很俊朗,只是眼神很疲惫,看起来应该是临时带着部队过来的,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看他肩膀上的肩章,他的军衔好像还不低,是个将军。
他带着军队走了进来,看了看四周倒塌的房屋,看着废墟中裸露在外的孩童的手臂,以及地上那些被轰炸成碎片的人。
他的眼中带着一种压抑着的怒火。
不过很快,他就看见了半跪在地上的女孩。
他纵马上前,在她附近停下,接着快步上前,关切的问道。
“孩子,你没事吧?”
少女摇了摇头。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军队喊道。
“医疗兵!!!”
一群手臂上戴着十字架袖套的男女走了过来,开始为少女检查者伤势。
“孩子,你还有亲人吗?”那将军继续问道。
听见这话,少女的眼神显然黯淡了些许,低垂下了眼眸。
将军沉默了下来,“这样吗那你叫什么名字?”
听见这话,少女缓缓的抬起头,她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道。
“我叫.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