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粮铺是老牌子了,已经三代人了,除了官府的粮,就是他的粮了。这么多年,也有一些粮铺试图开业,也都被他挤了出去,要不然就是吞并。所以我这个店虽然才开了三个月,但是也快玩完了。”
吴小曼对江离说了自己刘氏粮铺的消息。江离听完之后,又问。
“他们是用什么办法打压你们的?”
“钱。我初来乍到,也知道那家铺子已经开了三代了,是老牌子。那我要是想干出来个买卖,就只能低价。我挂了个招牌,说粮铺开张头一个月,来这里买粮,一律八折。我要让人知道我这里的东西是好的。”
“这不是没什么问题吗?怎么又说到钱了?”
“我们降价,他们也就降价。由于我们是新来的店,进货渠道很一般,成本要比他们高,所以他们就算是价格比我们低,人工多,也能够和我们一样盈利。”
“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江离这么说了一句,她以为会有什么很神奇的商战手段,结果就是靠拼钱。
就算是吴小曼这边一个劲地降低价格,也一定会首先破产。到时候那家只需要再把价格提上来,就和以前一样了。
吴小曼也叹了口气。
“就用这样的手段,他们已经逼停了很多家试图在这里开粮铺的店了。”
“他们这样一定会引起众怒吧?”
“那也没什么办法啊。他们又没有用特别高的价格售卖,官府也管不了,他们只是把其他家给逼破产罢了。”
“嗯……”
“军师有什么办法吗?”
“还没想好。不过咱们先去打个招呼吧。”
“什么?”
“我不喜欢来阴的,还不如去正大光明地说了咱们就是要跟他们来个商战。”
江离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入夜了,她就又坐了回去。
“还是等明天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去那边打个招呼。”
“军师是真的要帮我吗?”
吴小曼突然问了这句,江离以为是自己说了明天才去那边打招呼,引来了不信任。
“你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去……”
“不是不信,只是,如果是真的,那就请军师当这家粮铺的老板吧。”
“诶?”
江离没想到这么一句。
吴小曼说得很真诚,江离看得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随后,吴小曼又接着说。
“我赚钱的本金本就是军师给的,那这家铺子按理说也就是军师的。虽然我是老板,但是军师来了,那军师就是真的老板。这总是要跟铺子里的工人说一句的,他们才能按照军师所说的去做。”
“……你意思是,你把铺子让给我?但是我应该待不长,我就把那个刘家弄破产我就打算走了。”
“那就这样。军师在这里,就是老板,不在的时候,我是老板。这样你对付起来刘家也算是名正言顺。”
江离听了之后,想了想,好像也是那么个事。
但是面对这样的信任,江离还是打算把丑话说在前头。
“我这个人做事有时候会比较离谱,你确定能接受?”
“去抢亲就很离谱,但是最后不还是成功了?军师有什么打算去做的就尽管做,不和我们解释也没关系。我那些伙计也都是精挑细选的,从之前卖糖的地方跟着过来的。”
“你都卖了十万两,跟过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糖的生意当时挺大,有十几个工人。我是先和他们说糖的生意被朝廷拿走了,没说钱的事。几天之后城主来送钱,就剩下那四个人了。路上又遇到了四个,才有现在的八个人。”
“粮铺需要这么多人吗?”
“因为我的野心不止粮铺嘛。这些伙计总是要处处看,才知道到底谁能够留下来。”
吴小曼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江离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之前居然忽略了这么一个有野心的人。
于是,江离好奇地问了。
“除了粮铺,你还打算做什么?”
“这种面向平民的店一定要有,而面向那些有钱人的店也要有。目前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布匹和茶叶一类的。”
“这些东西好像也都是有钱没钱都能有的,差距挺大。”
布匹从麻布到丝绸,茶叶从高碎到茶饼。
吴小曼点了点头。
“因为我能想到的贵的也就这些东西了,衣食住行。”
“可惜你选的不够好。衣食住行里面你要是选了布匹或者酒楼,我倒是认识几个纨绔。”
“粮铺其实也挺好的,就是我现在也快撑不下去了。不管是资金还是余粮,我都不够。现在因为战争,粮食价格还有点要上涨。”
“不是快秋收了吗?怎么还会涨?”
“因为咱们快输了。如果输了,咱们就要给他们赔钱赔货,自然要从粮食上入手。有些人想要钱,有些人想要粮,粮食的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这样啊……”
江离听了之后,在心里默默地算计了一下。国家和平与否,真的会影响到很多事情。
这时候,吴小曼又看了看旁边的斗笠,有点轻松地说着。
“军师来了,我就不用天天戴着斗笠了。”
“戴斗笠干嘛?”
“女人家抛头露面做生意,总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不太方便。所以我天天带斗笠,穿男装。”
“我也是女人啊?”
“但是军师不是一般的女人啊。军师不仅仅能够做生意,而且会让所有冲你指指点点的人都哑口无言。”
“这个马屁深得我心。而且,你也不会是一般的女人的。”
江离这么说着,笑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吴小曼就在店铺里宣布了这件事。因为其中的几个人昨天已经看到了江离是怎么勒索山贼的,清楚江离的实力如何,并不敢造次。
但是看店的,总是有不知好歹的人的。
一个伙计不满地哼了一声,江离自然也注意到了。
吴小曼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江离拦住了。随后,江离走了过去,看着这个有四十岁的男人。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我是之前就跟着吴老板卖糖的,我因为敬佩于吴老板的实力和野心,才留在了这里继续干活。一个女人家这么年轻还能够把生意做成这样,对伙计也很好,我自然会听她的。但是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只是有一身蛮力,虽然和吴老板是旧识,但是我并不认可你。”
“可我是你们吴老板介绍过来当老板的啊?”
“……人总是会一时冲动做点后悔的事情的。”
江离回头看了看吴小曼,没想到吴小曼能够这么深得人心。
她之前都是在团队里当普通角色,没试过当老大。现在,她才发现当老大确实挺难的。
也难怪石老大在快分别的时候终于说出来对他们这些人的不满。
江离又走到了众人面前,然后说。
“放心,我不会抢你们吴老板的工作的。你们还是她的人,但是她是我的人。她以后就是你们这群人的掌柜的,我是老板。而我这个老板,只当到把刘氏粮铺弄倒闭之后就不干了。”
“那如果这期间我们先倒闭了怎么办?”
还是那个伙计问了,江离觉得写个问题问得也很有水平,主要是这家店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于是,江离又拿出来了二百两。
“这二百两,我就当做是捡来的,不是我的。而是你们的。如果这家店真被我弄倒闭了,你们每个人都能够得到25两银子。这是你们几个月的工钱?不对,是几年的工钱?你们的吴掌柜自然也会得到更多,足够你们东山再起。现在可以接受我当你们的老板了吗。”
那个伙计看了看钱,也没再说话。
看到了大家都没说话,江离才弄明白了自己之前听到的一句话,不信任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信任才需要理由。
吴小曼在江离旁边小声说着。
“不好意思啊,我这些伙计这个样子。”
“有这么忠心的伙计是好事。最起码,我能够确定他绝对不会背叛你。会不会背叛我就不一定了。”
江离笑着说了一下,又走出了门,在吴小曼的带领下找到了刘氏粮铺。
不得不说,刘氏粮铺的生意确实是大,而且他们只卖粮食。
伏虎城虽然距离江南也不算很远,而且有山有水但是这里的土地却并不适合种粮食,耕地只有很少一块。这里的粮食自给自足是完全不够的,养活不了这么多的人,主要还是靠从其他地方进口过来。
本地种的粮食,除了农民地主自己家留着,剩下的税基本上都放在城主府的仓库了,因此城主府也把这些粮食当做紧急备用的粮食,以防出现天灾人祸,并不经常售卖。
也就是说,全城人吃饭的问题,都靠着刘氏粮铺一家店了。
这么大的盘子,却也是刘氏粮铺能够吃得下的,他凭什么要分给其他人呢?
这也就是他们要把吴小曼的庆丰粮铺给弄倒闭的原因。一口汤,也不能留。他们必须要提防喝了汤的人,就想吃肉了。
江离进了刘氏粮铺的店,四周看了看。小二没见过来的这两个女人,也过来问了。
“客官,你看要吃点什么?大米?面粉?”
“我想见见你们老板。”
“这位客官是有什么事吗?”
“你就说,庆丰粮铺的东家刚刚从伏虎山下来,来跟他打个招呼。”
小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又打量起来江离和吴小曼。
吴小曼在城里一直都是斗笠和男装,除了店里的八个伙计,没人知道她是女儿身,这小二自然也就不认识。
两个人被请到了客房休息了片刻,一个四五十的中年人就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过来了。
青年人没有打招呼,但是中年人还是来到她们面前自我介绍了。
“两位就是庆丰粮铺的东家?”
“怎么?女人不能当东家?”
“还没听过庆丰粮铺有东家,只见过吴老板。”
“吴老板不会来了。”
江离抬眼看了那个中年人一眼,中年人的脸色变了,随后又坐到了椅子上。
江离见状,又说。
“昨天回来的时候,吴老板被伏虎山上的山贼抓住了,几车货也都被抢走了。正巧我们两个也在跟着车一起来的,这位是吴老板的妹妹。”
江离说着,指了指吴小曼,吴小曼点头示意,江离又接着说。
“但是上山之后,吴老板说什么也不愿意交赎金,他说这车货没了,庆丰粮铺就要破产了。我想拦着他,但是他怎么都不听,还激怒了山贼头领,被一狼牙棒就给打死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这就去报官,为吴贤弟讨个说法!”
“先别急。”
江离打断了站起来的中年人,不紧不慢地接着说。
“吴老板死之前说了,让我一定要来你们刘氏粮铺一趟。”
“这……吴贤弟还说什么了吗?”
“那倒是没有。”
“那应该就是让我为他报仇!我这就……”
“但是山贼说了。”
江离又看了一眼中年人,放下了茶杯,叹了口气。
“刘老板,你找人也找个聪明的,怎么还找了个话痨?我听他把你们的事都说了。按理说,他杀了我们也好啊?但是偏偏把我们的钱都抢走就放了我们,还让我们排队交赎金。那我不就能下山来找刘老板了吗?”
“那些山贼是污蔑!他们之前找过我,说想让我低价给他们粮食,我不答应,就这么污蔑我。还请千万不要相信。”
“我信不信的……山贼有把柄在我手里。他们杀了人,只要我去报官,就一定会出兵剿匪,他们就完了。那山贼手里还有谁的把柄呢?希望和他们做生意的不会留下来什么证据吧。”
中年人和青年人的冷汗就都下来了。
这话是江离瞎猜的,她只是不相信有不留痕迹的事情。
紧接着,才是江离说话的重点。
“我今天来找刘老板,只有一件事,希望刘老板这几天先别出生意。”
“什么意思?”
“我们的货物是带下来的,需要时间售卖。卖完了,我们才有钱给吴老板办一场白事。”
“……这有什么,需要多少钱,我给你们便是,就当做为这场吴老板的悲剧,尽一份力吧。”
中年人很快就弄明白了江离的来意。
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