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缘由，只因她们是女子。”
在这山脚下，苏溪的声音显得格外的虚无缥缈，可落在她的耳中却是振聋发聩，震得她头皮发麻，金舒月再抬头望向那些孩子，竟忽然失语。
金老夫人嗟叹道：“世人对女子本就苛刻，更何况她们……”还没有一个好的家世支持自身。
苏溪没有说话，这些孩子只是顾虑多而已，又不代表真的没有选择，这件事情还要往佟家那边出些力才行。
她望向金老夫人，说道：“人已经见到了，本宫也该回去了，金老夫人可还要去老子殿拜一拜？”
“老身前些日子才来过，便随娘娘一道回去吧。”金老夫人连忙说道。
孟轲死了，孟家人也全部进了大牢内等待流放和充奴，孟府一下就空了出来，苏溪和皇帝自然而然的就不再提搬走的事情，大臣们也对此缄口不言，当作没提过这事。
苏溪回到孟府后，便将此事和皇帝说了。
皇帝随意的说道：“佟家那边便以瑬儿的名义捐笔银子给佟家书院另建一座书院，将其男女学舍分开即可。”
苏溪也有这个想法，银子她也有，可没有皇帝的允许，她就不能这般大张旗鼓的去做，因为二皇子的上面还有一个大皇子，而她之上还有一个皇后。
她想了想，出这个风头对于二皇子来说有利有弊，便犹豫道：“可皇后娘娘那边……不如还是以瑬儿和大皇子的名义去做此事吧。”
皇帝却坚持道：“不，此事就以瑬儿的名义去做，大皇子那边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苏溪柳眉轻暼，应道：“那便依陛下所言吧。”
而此时的佟家也在讨论这事，但佟家有一部分人是反对建办女学。
“您瞧瞧这女学的名头才刚传出去多久，书院里就有不少的学子因此引退换学了！”佟家大老爷佟锦文气急败坏的说道，这些退学的学子当中有一个学子的学识是特别出众的，今年若是下场参加科举的话，最少能考得秀才的功名。
这对书院，对佟家来说，可都是名望啊！
他如何能不急啊！
佟老先生不在意道：“退了便退了，这般愚昧的学子不要也罢！”
佟锦文不禁语塞，烦躁的起身来回踱步，然后回身道：“您也不看看这世间哪有女子是到书院中正经念书的？”
佟老先生一听当即不悦了，梗着脖子说道：“怎么就没有了？”
“那京城的国子监中的崇文馆内不也有女子吗？！”
佟锦文闻言拍掌，反驳道：“那些都是皇家的公主和郡主，这能一样吗？”
“而且那些贵女学也只是《女戒》、《女则》这等书籍罢了，您倒好，直接教人家四书五经！”
“难不成还想着这些女子去考官？”
“父亲，这治学哪有男女之分？”佟言昱皱眉道：“而且祖父都提出是另起女学了，一边一处，两学分开，又不会影响到其他学子。”
“哎，你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如言昱来得开明！”听到孙子是支持自己的，佟老先生立即就挺起了腰板，底气十足道：“女学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就好好教你的《大学》即可！”
要知道他一开始是没有建立女学的想法，而是将女学生直接归到现在的学堂中，可书院里的某些先生和学子出乎意料的十分反对此举。
所以他选择了退而其次，另起了一个女学。
他们说男女大防，不合适。
行，那他将这些男女学子分开来，这总行了吧？
结果呢，那些反对的人却是夺寸进尺，以退学为由，来威胁他取消女学。
佟锦文见他态度强硬，便将语气放软，劝说道：“父亲，女子又不能参加科举，治学无用，您又何必为了这些事情劳累心神呢？”
“且您还想将那玄虚观里的小娘子也入女学，这要是被书院里交了束脩的学子听到了，恐怕又有得闹了。”
佟老先生冷哼道：“闹便闹吧，我们佟家又不缺他们这点银子，是他们冲着我们佟家的名声而来的！”
“他们要是舍得的话，那就让他们全部引退吧。”他态度格外的强硬道。
有道是“有教无类”，要不是他以前经常接济那些书院里的寒门学子，要不是那些学子学而有成，个个都当了官，成就了佟家。
那佟家书院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私塾罢了。
现在倒好，一朝发达，就忘了本，书院里的先生和学子都只知道追逐名利，哪里还有念书的初心？
念此，他起身说道：“我是书院的山长，自然是我说了算，你要是不同意，可以和那些学子一起退出书院！”
话音一落，他就甩袖，大步流星的走了。
佟言昱见状便起身望向父亲，随后无奈的摇摇头，也离开了。
佟锦文一颓，跌坐在椅子上，头痛道：“得，我现在倒是成了坏人……”
佟言昱出来后，就直直往祖父的院里去，来到书房外，看着房门大开，里面灯光通明，他便径直走了进去。
而佟老先生正在悠闲的磨墨，平静道：“坐吧。”
全然没有了方才气愤的模样。
佟言昱不由得苦笑道：“父亲和您吵完，今晚估计得睡不着了。”
佟老先生淡淡的说道：“他就是脑子被墨水给糊住了，等他清醒过来就会想通了。”
“可是……”佟言昱迟疑道：“女学那边的学舍要是与男子混住，恐怕会有损她们的名节。”
他规劝道：“或许她们现在可能不在意，但世俗会在意，她们最终也会在意。”
佟老先生抬头道：“所以你也反对女学？”
佟言昱缓缓摇头道：“言昱并不反对您的这个决定，只是觉得将学舍分开来会比较好。”
他接着叹息道：“但这需要一笔很大的银子。”
佟老先生手一顿，放下墨块，思索道：“现在女学还未有学子入学，先等到七月初，看看去陇州的商队回来后，手头里有多少银子吧。”
“若是不够……我便去族里一趟。”
既然是美名同享，那族里的人总不能还是和原来一样分毫不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