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恰逢因果

这是第三次看到陈初平在她面前咽气。

李欢迟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过什么,要让她这辈子一次又一次和所爱之人分离。

但是没关系,很近了不是吗?

倒塌的柱子一头被什么东西架了起来,所以没有彻底将她卡死,可惜她一只手好像被砸骨裂了,疼得她阵阵发昏。

既然。

几米的路程,她像是爬了一个世纪,好在下层烟少,她能保持头脑清醒。

然而周围的温度依旧烤得她发疼。

李欢迟这一辈子,除了小时候差点被人吃了,从没如此受难过。

耳边不断回响着十里的声音:“后悔了吗?”

“不后悔。”她不知对哪方的谁轻哼一声,膝盖用力往后一顶,大半个身子便钻了出来。

这是大殿一角,柱子和墙壁形成一个三角形,所以给他们留下了一个空间。

她钻出来才明白为什么陈初平是那样躺着。

一杆灯台长枪一样插在他胸口,陈忠恕的尸体压着他半边身子,又被他手里的刀贯穿下颚,两个人的死因都很清晰。

他睁着眼,睫毛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好像真的看得见她。

“乖,撑着点。”李欢迟摸了摸他的脸,开始干活。

身后一直背着的人偶因为刚才给她挡了一下撞击,脑袋被撞烂了,看起来更是诡异,不过好在贴上符纸还能行动如常。

她废了一些劲才把陈忠恕的尸体挪开,让陈初平松开攥刀的手时他倒是很听话。她把刀拔出来,然后又陈忠恕插了两下。

补刀是好文明。

“你不找个安全地方吗?这地方就是救回来也要被烧死吧。”冯右从人偶上看到周围情况,不禁有些佩服她是怎么跑进来的。

出去是暂时出不去的,她进来都很困难了。她记得这里有个秘密通道,出口堵是堵了,但两头进风,应该不至于憋死。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陈初平耽误不得,要真咽气了当真无力回天。

她只能割开手,喂了他点自己的血。

“你忍着点。”觉得他喝了够量以后,她扶着灯柱,带着他往地道的方向去。

摆弄了一下角落中在废墟里依旧诡异完好的一个巨型花瓶后,花瓶原本挡住的墙上出现一个暗门。

大殿某处又烧塌了,发出一声巨响,李欢迟抓紧了速度,带着陈初平和人偶进入通道。

这条通道一路向下,在下了不知多少台阶后,总算来到一处稍宽敞的平地。

地道中空气虽然有种陈旧的味道,但清凉得令人感动。长时间被火焰烘烤,大概已经让她身上有些低温烫伤。

“就在这吧。”她将陈初平放下,自己也解开衣裳。

人偶被砸坏的脑袋看着她,有些迟疑:“真要做吗?”

“搞快点。”

她深呼吸一口,有些可惜还是没麻药用。

虽然已经研制出来了,但考虑到她还有别的情况要应付,不能马上昏倒,还是别用了。

她咬着自己的衣带,直视黑暗,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真的杀人放火,这辈子才总遇到这种事。

如果换一个人,她才不救。

冯右并不是真的用“眼睛”去看,她也不需要光,所以也没人想办法把这里弄亮些。

黑暗中,别的感官就特别灵敏。

她听到自己身体发出咕唧咕唧的声音,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听到另一个蚊呐似的声音。

哪怕这里那么黑,眼睛也在一阵阵泛白,原来人看到的也不都是视网膜捕捉到的东西。

她在周围摸了几下,摸到只逐渐冰冷的手,重重抓住。

陈初平的手一直很软,她掌心尚且有些薄茧,他的手却柔软细腻,五指纤长。

平时只戴婚戒,只有在秋狝之类的仪式上会带着扳指装样子。

冬天外出则是麂皮手套,比大小姐还娇气。可来牵她的时候总会摘掉手套,与她十指相扣。

抚摸的时候会小心翼翼,好像生怕用点力就把她弄坏了。

她拉过他的手腕,放在嘴边代替布条咬住。

“我真是欠你的。”

取珠的过程因为痛苦模糊了时长,李欢迟一会清醒一会昏沉,以前看人家取珍珠,大概那时的蚌就是这种感觉吧。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符纸传来冯右的声音。

李欢迟捂住伤口坐了起来,这种致命伤大概是触发了身体的什么机制,愈合得挺快的,包括刚才被砸到骨裂的手臂,除了当时的疼痛还记得,已经能活动如常。

人偶手上那颗散发着柔和色彩的珠子就是她这个傻蚌结出来的珠。她不敢碰,怕一碰就又回到她身体里。

“你放他身上。”她喘着粗气,还要处理陈初平的‘烧烤签’。

这东西虽然没把他穿透,但也差不多了,灯台是被别断了,久到底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看伤口完全判断不出来是什么兵器。现在知道了,不是兵器也能要人命。

不过也好在这些装饰,这要是一根光棍,指不定就给他捅穿了。

人偶想了想,将金丹塞进陈初平嘴里。

“那么大颗你是要噎死他吗。”

虽然知道这珠子并不是真的像药一样被吃下去起作用的,但李欢迟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用。”人偶也不甘示弱,又要从他嘴里将珠子掏出来,但金丹已经像融化的黄油一样在他嘴里消失了大半。

“嚯。”人偶不咸不淡地谈了一声,便在一旁待机了:“真奇怪,我为什么会听你的话。”

“这时候想这种事不觉得晚了吗。”

李欢迟握住灯台杆,往外提了提。

即使是濒死,陈初平的身体还是做出回应,他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咯咯声,身体痉挛抽搐,四肢扭曲。

“你上辈子也杀人放火了吧。”她无奈道。

判断了几处陷得比较深的地方割开伤口,她骑在陈初平腰上。

这动作让她有点恍惚,也切实让她意识到这家伙现在果然是个小孩儿。

想了想,往他嘴里塞了团衣角,免得一会咬到舌头。

“来帮我按着他的肩。”她叫了人偶一声。

“你到底是他什么人,何必如此卖命。”人偶一边上前,一边问道。

“我?我是他祖宗。”

见她不肯好好回答,冯右无奈,操控人偶按住陈初平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