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知道了,儿臣会仔细考虑的。”陈烟萝若有所思地说道:“儿臣还以为,母后会考虑着姑父的关系,让儿臣与他在一起。”
李欢迟愣了愣。
阿九,好像是很远以前的事了。
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陈旭东这才一代,而且阿九也没有走很久,怎么她考虑这些的时候就只会没有感情地冷漠分析利害了。
“他若像阿九固然好,可谁说孩子必须像父母。”她叹了口气:“看你喜欢吧,其实也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是足够强势的皇帝,配偶也就是看自己喜欢而已。
有时候确实不能光看感情,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害怕某种可能就连做都不敢做。
陈烟萝点点头,让给她一点考虑时间。
秋天的时候,陈初平就搬出宫了。
陈忠恕给了这个‘义子’不少东西,但他最宝贵的东西只有两样。
那些信,和三世镜。
某日他回来满是激动,但又有那么点困惑。
“怎么,见到母亲和弟弟这么开心啊。”他的人生对李欢迟来说就是一本打开的书。
陈初平摇着脑袋,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不知想到什么又释然了:“阿随挺好玩的。”
太后到底待他是如何生分冷漠的,让一个和母亲分别五年的孩子即使与她见面,最后说起的却还是弟弟么。
这混球怀疑她和陈和安大半辈子,保险起见,她没怎么接茬他关于陈和安的话题。
小孩子的兴趣来得快去得快,见她不捧场,他便也换了话题,说到他王府旁边是个闹鬼的宅邸,他和阿九去夜探过,没有发现什么。
他似乎是想吓唬她,但李欢迟重心全放在陈和安那边了,随口说道:“那不是正好用来训练你的虎贲吗。”
“虎,贲。”陈初平有些呆滞。
李欢迟掩口,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
“我还没想好名字呢,不过这个名字确实不错。”
他让阿九平时在民间行走多留意那些任侠传说,然后两人商量着寻着机会将这些人都凑在一起。
虽然确实是些奇人,但他们就像一团散沙一样,只是单方面相信他和阿九,聚集在他们身边为他们所用,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名字。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如虎一样奔走,驱赶猛兽,驱虎逐狼,不错,确实不错。”
事已至此,说了也就说了。
“那,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谁能当头,管一下他们,既然有了统一的名字,那也得统一管理,独木不成林是吧。”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拿出一本册子,一页页翻给她看。
“你这是犯规。”李欢迟捂脸。
她一句失言而已,让他逮到这样的用途。
“我一开始可什么都没说,既然你知道,你告诉我嘛,就这一次。”他嗓子还没变声,软软糯糯,搭配着故意睁大的眼睛,让人实在顶不住。
就是因为她受用这一套,所以他这一辈子哪怕三四十都在撒娇。
关于这段的历史她确实看了,但是就这样说给他真的可以吗……
“欢迟,你在看吗?”他翻得很认真,不时还点她一下。
“……你去,御马监,找一个叫严静的。”
他和严静的相识真的很奇怪,他也不怎么骑马的,日常出行已车马经配套好,就忽然去了一趟御马监,发现严静,便将他带了回来。
若说别的虎贲是侠客奇人,严静就真的是出身微末,无姓无名。
君臣双方都运气好,遇上了彼此。
反正都要遇到,因为什么就不重要了。
“御马监?”
这地方的甚至连个当兵的都不是,这样的人,能训练别人?
“我知道了。”但李欢迟从来没骗过他,他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出宫以后他好像不用每日按时进学了。
毕竟知识就是力量,陈忠恕大概更倾向于让他当个废人,最好是不忠不孝的无能纨绔。
但他私下里还与秦少傅有往来。
自己也在读许多书。
某次从秦少傅家折了一支梨花,炫耀似的给她看:“这支开得最好,我看了半天没好意思,临走的时候他家姑娘就折下来送我了。”
李欢迟扶额,秦霜这是从小被这货蛊了。
“花摘下来很快就败了,你非要折它做什么。”
“又不是我动的手。”他摆弄着那一束花枝。
梨花若雪,他手指轻抚拨弄,好像有什么别的意味:“是不是,很像你头发的颜色。”
李欢迟愣了一下,下意识抓起自己发尾。
她头发变白以后生了很久的闷气,不过应该也就是从那时,陈初平猜到了他们的相遇在他的过去,她的未来。
他明白了为什么她总是看着他哭,为什么她完全记不得他,也明白她并非神祇。
所以会抱着她哭着说没有他,她要怎么办。
“怎么又哭了?你不喜欢这花?”明明刚才还宝贝似的给她炫耀,一看她落泪,陈初平便一把将花抛了出去。
“没事,和花无关,忽然想到一些事。”她拭干眼角:“你喜欢那姑娘么?”
“不喜欢。”陈初平想也没想就回答道:“看着傻乎乎的。”
“那你别瞎使唤人家小姑娘。”
狐媚子可能很多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在勾引人,既然不喜欢,还是去招惹,白白让秦霜在这宫里和他耗了近十年。
“那是她家,我也没使唤她,她自己送我的。”
他盯着花看了半天,秦霜当然会投其所好。陈初平也惯是会支使人的。
“你……你小心后悔莫及。”
“能有什么后悔的……”陈初平满不在意地说道,又忽然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不是……我和她真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