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从前车马慢,什么都慢

今年是陈初平颁布政令,征集各种农业人才的第三年。

但那年他开春以后才开始弄这些,除了两年生的作物,一切计划只能等到次年执行。

所以今年才是正式见到成效的一年,这成效,也只是扦插嫁接这种能快速实现的品类。

当那些新鲜稀罕的实验成果呈入京时,云雁一时充满了丰收的喜悦,然而这些都不是终极目标,什么时候能找到亩产高的作物,让更多人吃饱,才是这场农业改革的最终目的。

更多的项目也在李欢迟的提示上被一一提上日程。

不过她最近最心心念念的事是,能不能天降一个神人手搓出电话啊。

她还是联系不上唐月她们。

从前车马慢,真的慢。

别人不是韩徽之那种赶路飞快的,就是信送不到的消息传回来,也要几个月。

她们上次通信还是刚回门派不久,走的时候还没过年,然而信送到这边也二月了。

加上辰国到郢国,本就是两个国家,虽设有关口,但郢国朝堂抽风不是一两天了,时不时就要闭关,更是影响人员往来。

等后礼前周家人回来,她才忽然想起还有这条线,催着周家人往西陵打探消息。

周家人虽说她们没事,但也没能带来唐月或者明月堂任何一个人的手信,倒是有某位长老表示她任务完成得不错,让她回去复命的信件。

好不要脸。

总觉得心中不安。

可陈初平并不想她亲身去探访其中缘故。

“只是两三次寄信不到,不能说明什么。”他轻描淡写道:“最多再多派些信使给你送信。”

她现在十分能体会原来背过那些诗词里为什么提到分别就像生死不复见了一样。

在担心里,这一年又到了尾声,虽然每天变着方做药膳给陈初平食补,但天气一冷他就开始咳嗽,将近年关前,又去了栖凤。

这两年休养生息,风调雨顺,赤翟也没来犯边,国库充实,让人有种可以永远就这样当米虫的错觉。

陈初平索性偷懒,将琐事交给周野,让他们如无大事就别来烦他。

他自己整日看书,运动,陪着李欢迟忙上忙下。

“政令不出户,我也享受一把无为而治。”

“郢王曾十年不上朝,可比你无为多了。”她不耐烦地过目着给各宫过年的赏赐,酸道:“但你去郢国看看年年饥荒,山贼叛军遍地的。”

正式封后以后,她从惠妃手中接手了皇后的权利,当然一同接手的,还有皇后的一切任务。

好在她早先就管着少府,只要会用人,看账本,只用做一下关键事务的安排即可。

加上陈初平本来就把后宫裁了大半,所以也不算忙。

她但比起这个彻头彻尾的闲人,还是有些事要做。

“不用看,我知道。”陈初平捧着脸,笑得一脸天真:“听说其中一支叛军军纪严明,还有足够的粮食保证治地百姓的吃喝。”

李欢迟这才瞟了他一眼:“你这狗皇帝。”

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但只是打情骂俏似的说了一句,陈初平很是兴奋:“那是你的家乡,你不会生气么。”

“不算家乡。”她淡淡说道:“郢王和那些公卿只会争权夺利,鱼肉百姓,早死早超生。”

“那我努力,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徐徐图之,辰国兵不血刃就能……”他吻在她脸侧,用鼻尖爱惜地轻蹭,若不是他现在一天要蹭个百八十回,那还挺惹人动心的。

外面有太监唱报陈重光来见,陈初平正在开心的劲头上,没多想就让宣了。

陈重光一进屋,便看到父亲幼稚又轻佻的动作。

给陈重光批改作业算是陈初平现在唯一剩下的工作,他最近心情很好,陈重光也很享受这段父子时光。

唯独不太好的一点是,李欢迟总在旁边。

倒不是她非要凑这热闹,主要原因还是陈初平粘着她几乎寸步不离。

之前陈初平已经警告过他不能一见李欢迟就快速离开,他再这么做,大概又会让父亲生气了。

李欢迟也不惯着他,不再给两人留独处的空间,就坐在那做自己的事。

陈重光只能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一边享受与父亲相处,一边心烦意乱。

他恍惚了一下,还是行礼道:“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皇后是正妻嫡母,所有皇子都需要喊她母后。

原先他还会不高兴二皇子陈济生也叫恭思皇后母后,现在,他却得这样去叫别人。一个抢走原本应该属于母亲的一切的女人。

“嗯,起来吧。”李欢迟推开有些忘情的某人,陈重光每次叫她总是一副受伤表情,其实她也不舒服。

陈初平坐也没个坐像,被推开才爬起来,疫苗恢复正经:“昨日让你背的赋文背好了么?”

他们的课程在陈初平看来虽然广泛,但有些失之专精,于是自己挑了几本书让他看。

陈重光将手上的摹本和课业本捏紧又松手:“背了,只是……”

“那就背给孤听听。”陈初平没注意到他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开口道。

“……其始也,皆收视反听,耽思傍讯,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其致也,也……情,情曈昽而弥新,物昭晣而互进……”

他背得磕磕绊绊,就是李欢迟没看过那篇文章,也知道背得不太好。

陈初平蹙眉听了半晌,打断他道:“《章体赋》不过数百字,很难么。”

他只是很平静的发问,可话一出口却很像诘问。

陈重光闭了嘴,身躯越发缩小成一团,不敢说话。

“背不好重新背就是了,你凶什么。”李欢迟夹在父子之间尴尬的沉默中,有些难受,开口说道。

“我没凶,我就是问问。”陈初平有些委屈,看向陈重光却又是严肃:“重光你别怕,父皇就是想问,《注文选》对你来说真的很难么。”

陈重光依旧不敢答话,陈初平叹了口气:“那你回去继续背吧,背不下就多抄几遍,也可以把自己不懂的地方列出来。”

“儿臣遵命。”陈重光这才敢回答,外面他的宫人闻言小心望进来,见陈初平招手,才进来将他扶起,行礼离开。

“你别是不想管他才这么快打发了吧。从陈重光进来才几分钟,他这么快打发了,让别人觉得是她这个后妈不让父子相处,还不知多少人骂她。

“我要不想管,刚才就应该夸一夸,演一出父慈子孝。”陈初平哼了一声:“这赋文我比他小的时候半天就能背,昨天布置到今天还背不下来,更别说理解。”

只能说跟陈卓生果然不愧是亲生的。

陈初平并没把这当事,他不成器就不成器,到时候给他个闲散王爷当着,选派一个好相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