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虫的生活,倒也没有李欢迟想象中悠哉。
虽然政事很在行,但陈初平干别的什么简直稀烂。
他身子向来不大好,入了冬虽然加倍小心,但还是经常咳嗽,于是她就想找一个地方过冬,忽然想起,两年前他给她说过的那个地方——栖凤。
既然是去行宫,他便也好心带了还在宫中的妃嫔和在京的宗亲。
陈和安在太后那事以后和他关系缓和不少,自然也在同行之列。
到了行宫中安置好后陈和安前来拜谢,李欢迟才发现,他把陈重光塞给陈和安了。
当初皇后过世,陈和安来找他谈过陈重光的归属,没想到他考虑来考虑去,竟然是这个结果。
小少年比初见时长高了不少,也健壮了,他一双眼不太像陈家的柔和狭长,但眼里的期待和忐忑却和陈初平如出一辙。
“见过父皇。”他在陈和安身后恭敬地行礼,然而在看到李欢迟的一瞬,他面上浮现出吃惊,接着变成一种复杂的神色:“见过欢嫔娘娘。”
“起来吧。”陈初平压着嗓子的瘙痒,也捕捉到了陈重光眼中的情绪,蹙着眉:“这段时间可有好好学习?有没有给你皇叔添麻烦?”
“重光听话得很,进学也很努力,比永宁这小猴子乖多了。”不等她回话,陈和安就笑着答道。
“我才不是猴子!”跟着父兄一起过来的临丘王世子陈永宁不满地反驳道。
“是么,孤怎么听说你带着你堂弟爬树下不来,在上面待了半日,还是让下人给你接下来的。”陈初平看着气鼓鼓的少年,轻笑着说道:“上山爬树,可不就是猴子么。”
陈和安又恢复了少年的习惯,喜欢写信给他闲聊,事无巨细,一周一封,也算是对陈重光的养育报告。不过毕竟人父,写着写着也容易给陈永宁不少笔墨,虽然陈初平每次回信都是简单两句,但每封信他都有认真看。
“我没有下不来,是他不敢跳!”陈永宁指着陈重光告状:“堂弟胆子也太小了,跟个女人一样,皇伯父应当多陪陪他,让他胆子大些。”
“永宁。”陈和安没想到他的逻辑链能拐到陈初平身上,赶忙喝止:“怎么能这样说你堂弟,说到底你这孩子整日上蹿下跳,哪有个世子的模样。”
陈初平扫了一眼陈重光,他只是有些尴尬地低着头,耳朵尖飞红。
“娘说我像爹,那爹年轻时候肯定也上蹿下跳的,那你也没有世子模样!”陈永宁依旧是不服。
陈和安那么好的脾气,对上自己儿子也是顶不住,陈永宁是像他,只是比他更无忧无虑,所以也更混:“你小子……”
他揪着陈永宁的耳朵正要斥责,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他是挺像你的。”
“才不像!”陈和安本能反驳道:“我可没有他那么皮!”
“孤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模样,孤能不知道。”陈初平轻咳了一声。
陈和安忽然想起,自己和兄长初见时,也就比陈永宁小几岁。
“也没有,那么皮吧。”他还是很纠结,看到陈初平眼中的淡然闲适,有些挪不开眼。
这一两年陈初平的模样让他难受,高强度工作,好像把自己这个人置之度外了。
遣散后宫不少人,除了常规节日,很少有宴会,行宫也不住了,什么享乐都没有,他光是听着,都觉得很苦。
将陈重光拜托他照看反而是很小的事。
所以他写了许多自己觉得有趣的事给他,希望能以此分散一下他的心思。
可也都收效甚微。
如今再看他,牵着一个人的手,风轻云淡,甚至有些慵懒。
“有,孤第一次见你就被你拉着玩弹弓,一个下午什么都没打下来,你还上树摸了鸟蛋送给孤,阿九看了,说那是蛇蛋。”陈初平侧头看向李欢迟:“挂了孤一身苍耳,可难收拾了。”
“说得你像个好人,那蛇蛋呢?”她忍不住问道。
“我本来就好。”他顿了顿:“蛋被阿九煮了。”
“我就说爹和我很像的。”陈永宁觉得有人给自己撑腰,得意道:“皇伯父和欢嫔娘娘若喜欢鸟蛋,我给你们多掏些来,我爹现在不行……啊!”陈永宁终于被父上正义制裁,陈和安尴尬地拎着陈永宁先出去了,让他们父子多说说话。
刚才起陈重光就一句话没说,微微低着头,耳朵尖红了又白,明明对话题很感兴趣,但什么都没敢问。
李欢迟叹了口气,出生皇家却身世凄惨,这是黑化的好苗子啊。
她旁边这个,父权、皇权两位一体,浑身自带反派光环,她都觉得不像好人,父子关系这样下去,搞不好要出大问题。
那父子俩一走,这间书房就彻底安静下来。
陈初平握着她的手也陡然收紧。
“那你父子两慢聊,我也先出去了。”然而她无视了他的求助,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抬步就往外走,路过陈重光时还给他拿了把椅子:“大皇子坐近些,你与陛下许久未见了。”
“啊,多谢娘娘。”陈重光兀自出神,忽然被招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欢迟!”陈初平满是委屈地喊了她一声,被她完全甩在脑后。
他也不社恐啊,怕和小孩儿独处是怎么回事。
随便说些废话拉一拉父子关系都行,反正日常交谈基本都是废话。
她出了门,才发现临丘王父子没走多远,缩在拐角处似乎在观察屋中动静,旁边的宫人见他俩这模样冷汗直流。
见她出来,陈和安愣了一下,福至心灵地招招手,想拉她做共犯。
陈初平说得果真不错,陈永宁多淘气都是像他的。
“许久不见了,娘娘。”见她过来,陈和安压低声音说道。
她上次见陈和安,好像还是他来紫宸宫蹭饭。
她点点头示意,两人之前在屋里就打过招呼了。
“多谢娘娘为母后说话,真是连累您了。”陈和安露出一个苦笑。
在陈初平放给外界的消息中,‘欢嫔’这个人被送去道观,是因为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虽然众说纷纭,但呼声最高的就是她为太后求情,惹怒了皇帝。
不得不说陈初平是懂得做戏的,她出宫是既定事实,套上这说法,一来能让她的离开顺理成章,二来还能堵上那些想为太后说话的人的嘴。
她能说啥?只是淡淡笑道:“都过去了,临丘王守在这是做什么?”
陈和安犹豫了一下,倒是陈永宁童言无忌:“我爹担心重光和皇伯父相处不好,等在这随时准备去拉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