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活着啊。”
唐月给出的回答只有如此简单的一句话。
“成林将我和他们一起带下来的,你看他们行动如旧,怎么就算死了。”
“可冯翎说他们……”李欢迟不解道。
“你那个小朋友是想你赶紧跟他回去复命,你要跟他走就走吧,既然山体上有洞,就不用那么大费周章,你不来,也没关系。”说完这话,唐月便站了起来:“我让成林将你们送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才不管他说什么。”唐月的态度很奇怪,李欢迟赶紧制止道。
唐月看着她,蹙眉低首。
“那我还是回去准备了,冯翎这家伙,我会教训他的。”李欢迟趁她片刻失神,赶忙溜之大吉。
成林在水流还要往上游的地方,正在挖一个池塘,刚才那毫无计划的一拦,差点把他自己的树根和小屋给淹了,这次他打算顺手挖个水塘,也许什么时候用得到。
松软的泥土在他章鱼爪似有力的根下迅速出现一个大坑,看到她来,成林撇撇嘴,继续泥土飞扬地干着活。
“我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些村民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是你干的么。”李欢迟站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问道。
冯翎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而且她知道云柳肯定也在。
她有些戒备,毕竟这整个空间都是成林的地盘,但问唐月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那些村民只是普通人,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情况。
“没想到你这么弱,却还不傻。”
两段话没有一个字是好听的,但现在她有求于人,只能好声好气说道:“恩师蒙阁下救助,看阁下并不似坏人,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态度变那么快,你果然是个怪人。”成林挑眼望着她,不置可否。
李欢迟也看着他,等他开口,或者提条件。
在之前的叙述中,唐月打那个邪道,他作为第三方,完全可以看着两人两败俱伤,或者一方消磨掉另一方的力量,他再坐收渔翁之利。而那些村民,他其实不用管就行,按照冯翎的说法,他们早该死了,就算不死,大概也会被南沅王一并封口。
然而现在看起来他不但插手帮了唐月,还将那些村民一并带了进来。不然就是真善心泛滥,不然就是别有所图。
善心泛滥,可以谈,别有所图,就更可以谈。
两厢对峙,半晌,成林才叹了口气:“你问我,不如去问你师父啊。你们人类的想法我怎么清楚。”
“我问过了,她甚至不承认那些人死了,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然昨天已经交流过彼此遇到的大致情况,但因为唐月看着没出什么大事,她那些事也就被她自己一笔带过,大家都没有深究。
可看她现在这模样,应该没有她自己说得那么轻松简单。
“先说,我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成林对着李欢迟怀疑的目光,有些不快:“我带他们进来以后什么都没做,不管是离魂还是锁魂,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当时你师父和那个家伙打得昏天暗地,最后那人的法阵也启动了,村民应当是那时受的影响。”
那个阵法是献祭活人借寿的一套邪法,之前失踪的人,虽然找到了身体,但魂魄早就不见,恢复不了,成林也就只能将他们埋了。
当时那人虽然身死,但自毁式启动了阵法,如果真的让那人成功,就是唐月或者是他自己说不定都要被那阵法夺魂。
情急之下,成林将在场的人都带入这里。
但进来简单,出去就麻烦了。
唐月虽然受伤,但不及根本,等他去看那些人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所在。
他本是精怪化身,能看到很本源的东西,看了那些人,就像眼睛得了重影一样,自然是发现不正常的。
然而和唐月说过这件事以后,她却不以为意,还是那句“他们不是还活着吗”。
以她和那个邪道打得翻天覆地的模样,她必不可能看不出这些人的问题。
经过观察,成林发现,她似乎格外关心这些人里的一户人家。
说是一户人家,那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他孤身一人,眼睛不好,耳朵也听不见,看着岁数就很大了,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是离魂的状态,或者说影响没有那么大。
按理说那一群人都被那邪道献祭,这老头虽看着没什么油水可榨,但多一个人并不会给阵法什么负担,顺带的事,不可能唯独他得以幸免。
那就是有什么人在暗中保护他。
想到这就很明白了。
唐月对这地方十分感兴趣,身上的伤好了,便一个个探索那些村民的情况,和这里的奥秘,得知地心中那奇怪的灵脉后,她自然也起了兴趣。
成林大致猜到一些她的想法,可他不想阻止,因为他虽然出生在此,却不想一辈子被束缚于此。
这个空间虽然玄妙,但也牵制住他不能离开这里,无论怎么走,他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一片群山而已。这些年他一个精怪呆在这里,只能远远看着人类进出往来,太无聊了。
所以他也想搞清楚这里的情况,也许有能让他脱离此地的办法。
“老人?”李欢迟听了他的话,回忆着昨日唐月带他们去见的那些人,回头看向冯翎,他点点头,确定有这么个人。
“他已经很老了,问不出什么事的。”就在两人交换目光,想要去下一处寻找线索的时候,成林阻止道:“谁都有自己的秘密的,你又何必问那么清楚,我没想害你们,想必你师父也不想害你们。”
李欢迟沉思片刻,朝成林道谢后离开了。
但她还是有些在意,想着去亲眼看一下那老头,便让冯翎带路。
山谷中的小屋傍水而居,只两个月而已,这些小屋房前屋后就已经开垦出了田亩,成林怕他们在这安家落户也很正常。
那老人的屋子几乎在最外围,孤零零的小木屋,颇有些离群索居的感觉。
她没想直接质问老人什么的,只是想在远处看看,于是并没走近。
屋门开着,老人在屋中不知做什么。
李欢迟还打算凑近些,却被冯翎一把拉住衣袖,扯到树丛后面。
“有人。”他轻声解释道。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贼心虚,但李欢迟还是隐匿住气息。
“那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那间屋的门口传来了一个让人意外,却又是意料之中的声音。
“这些日每天都来,说那么煽情作甚。”大概是因为耳背,老人的声音有些大:“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