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平过了半天才打开隔断这处牢房的门,赵棠溪紧张地扒着他上下检查了一番,正要让狱卒回去继续值守。
“不用了,他已经死了。”陈初平平静说道,赵棠溪睁大眼欲言又止。
案子还没审完,嫌犯在皇帝面前死了,这事他该去找谁去?
恰逢此时,一名虎贲从大牢门口那边过来,跪在陈初平跟前禀报:“临丘王正等在宫门外求见陛下,中郎将问,怎么处置?。”
“让他进来吧。”
陈初平不先去见太后,也有在等陈和安的意思,有些事,痛一次就够了。
出了廷尉大牢回到宫中,这地方在皇城西南,他先回了御书房。
“欢迟。”刚进门他就轻轻唤了一声。
李欢迟从她常待的侧殿出来:“怎么?”
他今天起床得比平时晚,比装傻的时候早,坐在床上出了很久的神。甚至没发觉她醒过来。
她静静躺在枕头上看他。
摸着良心讲,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家伙,不管是从感情,还是身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不喜欢,就不会心软,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事。
除了一开始,在她面前从没有身为上位者的威压。
如果不是因为能从她身上得到对另一个人的慰藉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坐起身。
陈初平这才活过来一样,转头看向她:“醒了。”
他这一晚上梦就没断过,几次醒来都快忘记自己到底在什么时间点,在什么地方,只有安睡的枕边人能帮他锚定,让他记起,现在已经不在地狱中了。
李欢迟心中复杂,正要下床洗漱懒得搭理他,忽然被他从后腰抱住。他在那发呆太久,身上已经不热乎了,但两个人贴在一切还是很温暖。
“想谈了吗。”
在说清楚一切之前,她都不能心平气和地与他和以前一样玩闹。
“哼,你好狠的心,这才刚起床。”
他想了一会,才问道:“你真的不记得吗?”
他这样反复问,李欢迟倒是真的觉得自己也许忘掉什么了,但她来这个世界以后记忆并没有缺失过。
“我今年真实年纪二十一,你小时候我更小,我没见过你。”她有些僵硬地说道。
“嗯。”陈初平似乎并不意外:“我知道你不会记得。但我就是知道,你就当做神启吧。”
这种解释不了就当做鬼神之说其实挺可笑的。
李欢迟感觉到他伏在她背上,正用手指梳过她的发丝。
“我小时候,从三世镜里见过你——或者说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不用李欢迟纠正,他自己就改口了:“她几乎教会我一切,但是我篡位之后三世镜就像坏了一样,我再也没见过她。”
“她生你气了?”这么离谱的事她根本不应该搭茬,但越离谱好像越可信,因为人编故事是需要逻辑的,现实没有逻辑。
“不会,是她让我放手一搏的,大概有什么别的事比我更重要吧。”他轻笑道:“但那些话和你的事确实是她告诉我的。”
在人生最黑暗无光的时候,有人告诉他要坚持,告诉他终有一日阳光灿烂,鲜花盛开。爱他的人也会来到他身旁。
“所以,你也不是穿越的?”心中一直在意的事尘埃落定,她觉得自己忽然变得轻飘飘的。
“不是。”他紧了紧怀抱:“不是就不行吗?”
“你让我想想。”这些事一股脑的让她头疼,解开腰上的手叫来涟漪。
陈初平坐在床边,就像被抛弃了一样。
其实她心中多少也相信了这件事。
毕竟她自己就是穿越者,说给别人,甚至是唐月韩徽之这种多少与鬼神沾点边的人听,他们都不信,那她就不是穿越的了吗?
同样,陈初平的事虽然离奇,但虱子多了不愁,她自己都这副模样,他能从三世镜里摇人简直可以算是有理有据。
这件事说通了,那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那人也认识她,跟她长很像,甚至知道她是穿越的。
认识她的人留春派和附近镇子里倒是不少。
和她像的人,也许和原身有什么亲缘关系,可她知道的亲人已经在唐月领养她之前就死了。
她穿越的事,只和唐月、韩徽之、桐舟师姐说过,他们三都不是张着嘴满世界乱说的人,应该,再没别人知道。而且虽然明里暗里试探过,奇变偶不变之类的话也没说过。
集齐任意两个条件的人选她都想不出来,何况三个。
综上所述,她真的很想拍拍陈初平的肩膀说一句你见鬼了。
又或者那脸也是用什么幻术化的,但顶着她的脸是什么意思?只听过顶着别人脸干坏事的,这顶着她的脸给她拉姻缘来了?
洗漱完,心里也整理完了。
坐在餐桌前,李欢迟满脸严肃。反而是陈初平,低着头垮着脸,一副如丧考妣的惨样。
“我再说一遍我的条件。”她喝口水,将宫人们遣远了些说道:“第一,我得去找我师父,你不能拦我;第二,我不接受当别人的替身,也不接受跟人共侍一夫;第三,你要是变心或者……”不管怎么说狠话,她都是杀不了他的。
“你我,好聚好散。剩下的,等我想到再补充。”
人活一世,总是为这些东西纠结就太痛苦了,她都没电脑手机WiFi卫生巾了,别的就随便吧。
陈初平抬头看她,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欣喜,绕过桌子扑过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的。”
看他刚才那eo的样子,他知道个屁。
所以他去见许临安的时候,心情几乎可以称得上轻松愉快,耐心也很好,除了被他最后的话破防。
“一会陪我去见母后吧。”他浅笑着牵住她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