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是补充了维生素的原因,陈初平的感冒好很快。
当天就没发烧了,又过了两日,好得差不多,李欢迟又将御医叫来。
“陛下这一直失着忆也不是个事,风寒好差不多了,十五后朝议恢复,也应该想想怎么恢复记忆了吧。”她坐在床边,笑得温和坦然:“草药什么的当然要用,但时间紧迫,针灸刮痧,放血火疗都可以试试。”
御医们你看我我看你,对着这些金枝玉叶别说后面那几样,就是用针也得是尽量避免的,这娘娘什么来头,她说这些治疗方法的时候感觉不像是盼望皇帝好,倒像是盼着他赶紧死。
这都是轻的,她没说刮骨剖腹,电击开脑已经是很慈悲了。
陈初平躺在床上望着她,脸色不大好。
“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原先那个人你不喜欢不是吗?”他小声问道:“别的,我重新学就是了。”
他倒是很会切割。
“谁说我不喜欢。”见他退缩,李欢迟倾身轻靠在他身上:“我巴不得和他一起死。”
生不同衾死同穴,怎么不算是爱呢?
陈初平似乎被她吓到,有些畏惧地拉起被子。
她扯扯嘴角:“那就快治吧,别到时候耽误了朝政还要怪到我身上。”
几个白胡子老头就连伤寒都要请半天脉,更别说这事关脑子的事,即使是现代,开颅手术也是近一百年才快速发展起来的。
她觉得他就算真伤也不重,毕竟脑震荡那些头疼、恶心、想吐之类的症状都没有,而且过了这么几天了,除了不知真假的失忆,别的屁事没有。
光是把脉就把了一个上午,又是讨论又是翻医术引经据典,还掰着陈初平脑袋和眼皮研究了半天。
快中午饭时,他们才达成一致,那就是
——回去开个会再说。
陈初平被他们闹得烦死,赶紧把人送走了,坐在床上一脸不开心。
而且午膳还有他最讨厌的香菜和酸橘子,甚至多了一道韭菜盒子。
他不喜欢味道很重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坏了的味道更重,而且能掩盖掉其中不详的气味。
韭菜盒子他咬了一口就想吐,但被李欢迟盯着,还是嚼了两口吞下去。
她看着他,目光冰冷,像是审判。
他确实是演的,如果不这样,她连假笑都不会装,现在更不会待在他身边了。
“陛下,味道如何?”李欢迟坐在他床边,拿着一张手绢,在宫人几乎可以说是监视的情景下服侍他吃饭。
因为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即使是萧枕也感觉出她的敌意,不再放心让她单独与他在一起。
他演技当然很好,毕竟演技不好,要如何从厉帝手中逃脱升天呢。
“口味有些重了。”他将脸凑过去,让她给自己擦了擦嘴。
即使是那么生气了,她也还是只会做这种小孩子恶作剧一样的惩罚。吃一点不喜欢的蔬菜又能怎么样呢?
见他还是不反抗也不生气,李欢迟觉得无聊,沉默着服侍他用完这餐饭。
稍晚些,阿九忽然出现在紫宸宫。
过年时陈初平给他放了假,他带着弟弟妹妹和一堆嫂子往南边去玩了,这才回来。
他带着几条腌肉和一些点心,来到紫宸宫看到两人的状况,有些疑惑。
“你是谁?”陈初平又是一脸天真地问道。
阿九:?
“前几天从楼上摔下来,据说是失忆了。”李欢迟接了点心,简单介绍道。
阿九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震惊不难看出。
撒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来圆,陈初平真是给自己找事做。
阿九问了一下午他过去的事,他都是一脸不明白不了解的表情。弄到最后他也忧郁地叹了口气:“对陛下来说,那些事不记得也许更好。”
“你真觉得他失忆了吗?”
李欢迟送他出门的时候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失忆的事还是她说的。
“前两日,我们发生了一些事,我和他完蛋了。”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所以我怀疑,他故意装失忆,不想让我脱身。”
“你要去哪?”
她有些意外阿九不是先问他们怎么了:“冷宫或者出宫,我本来就不该在这的。”
“是谁的错?”
“谁知道,有些矛盾不是谁有错能解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他有些难以理解,蹙眉看着李欢迟。
她想了想,忽然问道:“他……原来喜欢的那个人,我真的和她很像吗?”
阿九看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谁?”
要怎么给古人解释替身/白月光?
“嗯,外观应该年纪不大,但是有一头白发,很瘦,不知道你见过十方寺那个雕塑没,应该跟那个很像。”她在脑海里整合目前知道的信息,描述给阿九听。
“白发很瘦的人有很多,都是老头子,年纪不大一头白发的没见过。”他思索片刻,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阿九在陈初平七八岁那年就认识他了,再往前应该不可能,小孩哪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
“你有很长时间离开过他吗?”又或许这个人只是他生命中转瞬即逝的月光,所以阿九也不知道?
阿九摇摇头:“登基前,最多两个月。登基后,最长的,就是之前伐许的三个月。”
厉帝时云雁形式瞬息万变,他不可能扔下陈初平一个人跑很久。
“那,贤妃呢?”她只能问出最后这一个猜测。
“你和她,像。”阿九点头,又摇头:“但那个庙,修得很早,几乎是十二年前他刚登基就修了,那时他和贤妃不认识,那不是她。”
扑朔迷离。
和阿九谈论过后,她更找不着北了。
阿九与他相识于微末,而且一开始两个人都在宫中,那是他都不知道的一个存在。
“还是让他先恢复记忆比较好。”阿九提议道:“你们两个的事,既然决定了,我不会多问。”
“我也想,但他就那个样子。”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阿九垂眼想了想:“他的小镜子你拿来试过吗?”
“哈?”
“就是个小镜子。”他比划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现在应该是放在太庙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