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迟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货pua了。
闹了半天再躺在床上,居然让人觉得松了一口气。
陈初平躺在床上,拉着她的手,面容安详。
伤在他之前那个疤齐光滑。被缝了几针,看得李欢迟头皮发麻。
这下他当真全身是伤。
再多一处都怕他要死了。
大概是她太久不说话,他又睁开眼看着她。视线对上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
她气得牙痒,狠狠拧在他胳膊上。
“要是解气就捏吧。”他睁大着眼看向她,满脸无辜:“原来的我一定惹得你很生气,对不起。”
他一再道歉,反而让她不好意思,讪讪收手。
“你那么生气,也是因为很爱我吧。”他继续说道。
这货的逻辑好得让人心烦,李欢迟捡了手边果盘里一个橘子,剥开塞他嘴里。
她喜欢橘子的,也知道冬日的水果十分稀少,可这也太酸了,送过来她就吃了一小半,就赏了嘴馋的涟漪、卢萍,剩下这些这几日一直摆在这当天然香薰用。
陈初平一开始还柔情蜜意看着她,然后显然是被酸到了,表情开始失控。
到现在她也不大分得清他到底是真失忆还是装的,如果是装的,那么他演技便已趋至臻,这样的演技却还是掩盖不住真实反应吗。
“好不好吃啊。”她假惺惺地问道。
“你亲自喂我,自然滋味非凡。”他努力把那一口咽下去,摆出一个笑脸。
“这样。”
然后她就把盘子里剩的两个全剥了塞他嘴里。
“柑橘类水果富含维生……嗯营养丰富,对陛下的伤寒颇有益处。”她边喂边解释,不给他拒绝的理由。
“唔……嗯。”虽然脸扭曲得快没人形,但陈初平还是把那两个橘子吃下去了。
囫囵吞枣咽下去,吃完马上喝水簌口。
“好吃是,好吃的,就是气味有些刺激。”他小心看着她:“有你关心我,我不用这些也能好起来。”
李欢迟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怎么行呢?这冬橘我记得还有些,以后至少每日一个吧。”她假笑着说:“陛下也不想我生气吧。”
陈初平呆滞地看着她,半天才答道:“不想。”
比橘子来得更快的是晚膳。
这货有点挑食,之前给她说过的禁忌里夹了很多私货。平时御膳房当然会避开他的忌口,但今日李欢迟特意去嘱咐过,厨子硬是朝别的宫借了食材做出她要求的菜。
吃饭是搬了一张小案给他放在床上,陈初平一开始看着那道菜还有些疑惑,被李欢迟夹着喂到嘴里,脸色就开始变了。
“陛下,这新菜您用着可还满意么?”她拿着块小手绢给他擦着嘴角,摸了摸他的下巴:“粮食来之不易,陛下可不要浪费了。”
他本来就白的脸色变得有些发青:“这样的菜式,你是从哪寻来的。”
“素菜丸子不是家常菜式么,冬日时蔬少,大概有什么食材就做什么了。”她又夹起一颗缀着青色的金色小丸子,喂到他嘴边:“啊。”
这家伙不吃香菜啊哈哈哈!
有朝一日她一定把自家方圆百里都种上香菜,香菜多好吃,而且还能驱陈初平,也是极好的。
他吃了一回,心生抵触,闭着嘴宁愿丸子上的油糊一嘴。
“唔今日实在吃唔下,送给别人吃吧。”他闭着嘴,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拒绝。
她是很想把他嘴掰开,一盘给他倒下去,但这也显得太恶人了,又让他哭唧唧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李欢迟将丸子叼在齿间,凑到他面前挑眼看他:“陛下真不吃吗?”
这两天能看出他是很想亲近她的,可他一个成年人,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行呢,整日哭哭啼啼就能要什么有什么,那谁愿意当大人呢。
他垂着眼,犹豫了一下,歪着脑袋凑了上来。
鼻息交缠间,唇畔厮磨。
双眼相望,那双灰色的眼睛就像一颗小小星球,稍不注意就会被吸引跌落。
不,他注视的并不是自己。
这样一想,她瞬间清醒过来。把丸子呸一下吐到他嘴里,李欢迟飞快撤离。
这到底是在整他还是在整自己?
陈初平掩着口,将丸子吃了下去,虽然脸还是青的,但依旧能看出一些不一样的颜色。
“这样的话,多少我都可以吃的。”
“美得你。”她哼了一声,把碗筷扔在案上:“自己吃。”
大概亲了一口也算满足,剩下几个丸子他都自己乖乖吃完了。
洗漱时,孙嬷嬷一直在她身后叹气。
“娘娘最近实在是……”
若说皇帝就喜欢她的骄蛮,那也得有个度,可她这几日明显是在折腾皇帝了。他一时忍,还能一直忍么?没有人是贱皮子,喜欢被人折腾的。
偏偏没人知道他们在太庙祭拜时发生了什么,劝也无从说起。
“实在是什么?过分吗?”李欢迟看着自己的手腕:“他要是不愿意,可以叫别人来,我没拦着。”甚至她还帮忙叫了别人来,画成他喜欢的模样送到他床上。
是他自己要死要活不放手。
孙嬷嬷叹了口气,这些年她在宫中虽然没说专门服侍哪位娘娘小主,但发生的事她大都知道的。
哪怕是对皇后贵妃,或者第一批进宫那批美人,皇帝也从没那么耐心温柔过,做到这个份上就算和天下的男人比,也不能说差的了。
但毕竟身份在这,就是做错什么,还能要求他低三下四道歉吗。
“娘娘太年轻。”她一边梳着她的头发,一边说道:“您与陛下,再如何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夫妻。”
“我当然知道不是。”如果是的话,她开头就不会进这宫里,不会假装讨好他,不会回头,不会明知他心中有别人还欺骗自己。
她太傻了。
所以现在这副怨偶模样,是他活该受着,等他受不了,她也就能永远离开了。
她试着往宫门处走,明明近在咫尺,但如何都走不到。
“娘娘,夜深了。”涟漪提着灯笼在她身后提醒。
李欢迟望着四处重楼飞檐,这几百几千年,有多少女性像她一样因为家,因为情,因为欲,困在这宫中,永不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