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翟能进季国,陈初平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甚至可以说是借道让他们过去的。
和辰国不一样,因为与赤翟有些来往,加上有别的国家挡在前面,对边境的防备没有辰国那么严苛,赤翟进入季国,就像快刀切一块豆腐一样,两三日就让他们纵深跑了很远。
赤翟就像蝗虫,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很快就给了整日靠着联姻和搅弄他国关系让自己高枕无忧的季国上下一点小小的震撼。
是以来的除了朝廷的军队,还有各方诸侯自己封国的军队。
在两方协同下,勉强将深入季国数百里的赤翟赶退一部分,但赤翟在这犯下的罪行,就像一抹难以洗净的血痕一般永远烙印在这片土地上。也横亘在他们以前那约定熟成的盟友关系之间。
这就是陈初平想要的,哪怕要用千万人的血肉去建筑成这一道裂痕也在所不惜。
那些诸侯王们还遵照着古老的朝觐制度,养有自己的军队,在朝廷征召时才会一同行动,有的甚至亲自率兵前来。
在战况稍微扭转一些后,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冬至那日,陈初平作为东道主将他们请了过来,烹牛宰羊,大行酒乐宴饮。
不过他居然没让李欢迟去,而是挑了宋姜宋弥二人一起,算是拉拉姻亲的关系。
现在西河城基本谈不上深处前线或是困境了,除了虎贲还守在这,上军和中军都派了出去,他们也就住进城内。
战线前移,城中百姓差不多都回来了,今日张灯结彩准备贺冬,城中一片红彤彤的灯笼烛光。
陈初平早就去了县衙门跟那些季国的诸侯会面。
一开始行军匆忙,粮草军需一片杂乱她能帮上点忙,之后其实就没什么了,现在前线礼这几百里,更是用不上她,虎贲的后勤又有专人负责,他现在每天都闲得不行,但不是以前在宫中的悠闲,而是看着别人都在忙,只有自己什么事都干不了的惶惶。
他们的住处是县令的宅子,本来西河算不上什么繁华地界,所以这院子就只是个普通三进小院。
西河县令苏横这段时间自己住衙门,留了妻子贾氏和女儿苏桂芳伺候贵人们。
前段时间帮着操心后勤,满城跑,所以也没什么禁足了。
今日看着街上热闹,她没事干,想上街逛逛,苏桂芳正好要置办些东西,叫了婆子与她一起。
她有许久没这么自由自在地逛街了,西河与季国近,一些东西的样式也与云雁那边不同,她像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孩子一样,拿着什么都能看半天。
苏桂芳也只能一样样给她介绍,看她喜欢的便买下,这是她爹吩咐的,要伺候好贵人们。
这让李欢迟怪不好意思,一个县令一年才多少俸银,这次又不是陈初平报销,怎么好让人破费。
“还是去看看你要买的东西吧。”她将注意力从各种小摊上收回,眼看一驾马车就要撞上站在她身后的苏桂芳,一把拉着她往路边拽。
那马车在拥挤的人群中跑出了一股风驰电掣的味道,眼看将将擦着苏桂芳的头发丝过去,忽然从车上伸出条胳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娘,娘娘!”苏桂芳被马车惊到气还没喘匀,就发现身旁的人不见了,一个身影飞快从她们身后某个角落蹿出去,但人的脚程毕竟是比不上马的,很快就跟不上了。
李欢迟被拉到车厢中,反手一个肘击落空,后脑勺用力向后撞去,只听身后那人“哎哟”一声,但还是没放开她的手臂。
不过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小心回过头,这马车有些穷酸,竹帘稀疏,从缝隙中透了光线进来,抓着他的一人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脑门,手上爆着青筋,看来撞得不轻。
“师,师兄……”李欢迟捂着脸,不想面对这惨淡的现实。
韩徽之揉了半天脑门子,才抬眼看她:“你这丫头,怎么愈发凶了。”
马车不知跑到哪了,速度渐渐减慢下来,李欢迟挑起竹帘往后看,没有任何追上来的身影。
“你不应该这样带我走的。”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身边必然有暗卫跟着,看她忽然被劫走,说不好陈初平都会被惊扰到。
韩徽之抱着手臂,不以为然:“你以为我蹲了你多久,你身边一直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机会。”
劫都劫了,多说无益,她放下竹帘:“你怎么忽然来了。”
“我怎么忽然……”韩徽之看着自家师妹,虽然以前她行为就不怎么正常,但脑子还是好使的,现在这模样,是出了什么事了?
“之前宫中线人断连我就已经在担心你了,想着就算任务完不成你至少还能跑,结果耽搁了那么久还写信给周家说想他们了?这不是暗示出事了吗?我就去云雁找你了。”
李欢迟想起之前确实是托孙嬷嬷帮忙给周家寄了一封信。
很早以前,因为很怀疑陈初平对她的目的,加上那时正好采芙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对孙嬷嬷阳奉阴违,她便将孙嬷嬷调离了紫宸宫。
虽然没有记忆,但她很清楚陈初平这个人,如果她当真用正常方式寄信的话,必然会被他截下甚至在其中做手脚,所以她只能私下里让孙嬷嬷做这些事。
她原以为那个念念叨叨的妇人会拒绝,但确定那只是她的家书以后,她居然真的帮她寄了出去。
周家与留春派有些关系,那信寄出去,韩徽之自然会知道。
他絮絮叨叨说了此行的遭遇。
先是去了云雁,但根本见不到她,线人没了,也没办法打听消息,好不容易等她出来,结果跟着一堆人就跑来了西河,干什么都前呼后拥的,而且因为战事,西河还戒严,进出都麻烦。终于等到现在,守军都调去县衙了,城中戒严宽松了些,她又跑出了门,才让他抓到机会。
“这样啊。”李欢迟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行了,耽搁了那么多功夫,也真是难为你,那群长老都是王八蛋,让小姑娘去那种地方,师父不在师兄还在,门派的事就不管了,以后师兄管你。”
如果在以前听到这话,李欢迟只会狗腿子一样眼睛亮闪闪说师兄威武,然后跟着他满世界跑,但是现在……
“师兄,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她低着头打断了韩徽之的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