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和安看着闭眼养神的陈初平,无奈地继续跪在地上:“臣弟也是才知道这件事,从淮安赶回来便遇上莱山王,然后就听说季使来辰,云雁也没入便来接驾了。”
“母后知道吗。”陈初平压着火气,语气愈发轻缓。
“这……臣弟也不知。”陈和安有些局促。
他两岁时就被母亲带出宫,一开始陈初平很少有机会去皇陵看他们,到后来他登基,陈和安十岁,和太后回到宫中,陈初平本来想给他封王建府,却被太后阻止,依旧将他留在身边。
那些年前朝的事很多,陈初平极少去后宫,所以依旧是不常见。
然后他及冠,封王就国,直至今日。
陈初平虽然与他是血亲兄弟,但对这位兄长,他怕是还没那些朝臣熟悉,何况……
他撇了一眼坐在角落地上的阿九,他把玩着手里的什么东西,但对这边的动静全不忽略,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阿九抬头望过来,橙黄的眼睛让陈和安感到不适,马上又低下头。
他原本是北方某个小部落送来辰国的质子,被先文皇帝扔在冷宫之中,现在那个小部落已经被赤翟灭国了,他从质子变成奴隶,不知多久开始站在那个人身边,再后来便是从龙之功的功臣,到现在虎贲中郎将,秩比二千石,仅在三公九卿之下。
陈初平对这个人,可比对他这个亲兄弟亲近许多。
陈初平的手指扣着桌案,敲了十下,才开口道:“明日起程吧。”
之前两国险些打起来,现在遣人过来能有好?
他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陈和安,这使臣来得再巧一些,再带上些‘使团’,打着修好两国关系的名号,陈和安倚仗着这些东西,很是能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不过这些没发生,不如想想那些人此时来辰有什么幺蛾子。
“平莱山侯之乱,你有功,便封桂叶虞阳公主吧。”他说道,一旁马上便有太监记下。
“谢皇兄好意,不过桂叶尚在襁褓,如此重封怕是不妥,平乱乃臣弟本分,皇兄若真要赏,便作为桂叶的皇伯父赏孩子一些小礼物吧。”陈和安再拜婉拒道。
陈初平重新打量着陈和安,他跪得恭敬,推辞也不像欲拒还迎,这次他来凌阳本来是钓他的,没想到他不仅不反,还帮着平乱,难道是他做得太明显了?陈和安原来是那么谨慎的人么。
他觉得无趣,扯了扯嘴角:“是,桂叶出生后还是皇后代孤送的礼,孤确实是疏忽了,那便等回云雁,孤好好准备桂叶的礼物。”
敲定明日起程计划后,陈和安才退出了书房,门外刚转身,便看到了李欢迟。
“见过娘娘。”他拱拱手。
李欢迟手上端着一盘新出炉的点心,看到他笑道:“妾正好做了些点心,淮安王也拿些尝尝吧。”
不等陈和安分辨,她便让跟着的小宫女拿了个小碟子分了些点心给他。
陈和安望着屋内的陈初平,见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收下,谢过李欢迟,摸不着头脑地端着碟小点心离开了。
之前两人在十方寺见过,虽然没有深交,但他总觉得这位宠妃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到底是哪呢?
“凭什么把我的点心分他。”
李欢迟进门后,将一叠点心放在桌上,随手又递给阿九几个。
阿九到手就开始吃,陈初平却拿起一张折子假装认真地看了起来。
“淮安王不是陛下胞弟么,他这样远来接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他些点心怎么了,你又吃不完。”
陈初平举着奏折挡了半张脸,斜瞥着李欢迟:“我那么远来这,难道就不苦了。”
“苦,这不是做了好吃的安慰你么。”李欢迟推了推点心盒子。
他轻哼一声,扫了眼阿九:“喂我。”
若陈和安没来,陈初平是乐得在凌阳多待一段时间的,既然有事,他也不耽搁。带着收拢起来的中军、虎贲、禁卫十万余人急行军数日,在一个上午回到了云雁。
他走得急,回来却是一堆人接驾,一堆大臣看到他才像有了主心骨,山呼万岁声夹道一路至宫门。
“你直接回紫宸宫,今日事不知多久结束,便不用等我了。”分开时,陈初平已经换上朝服。
他穿这身衣裳总是格外冷肃,李欢迟点点头,给他整理好发冠。
接到陈初平回宫的消息,之前积压的事便纷纷呈了上来,因为并非朝时,所以一切都在御书房内小会解决。
御书房内官吏往来不绝,大鸿胪姚岱迟迟得不到传唤,急得在偏殿中一圈圈地踱步。
“啊呀,姚大人能别绕了么,老夫都看眼花了!”与他同样等在偏殿内的宗正寺少卿陈时雨叹道。
“季国使来京几日了,天天派人来鸿胪寺打探陛下几时回,吵着要觐见陛下,之前季国与我国断交已久,接待觐见什么个章程还得陛下定啊,要是对方觉得我鸿胪寺招待不周,含怨而去,那梁子可就大了,下官怎么担得起!”姚岱看到又有太监从御书房出来,赶忙上去拉人问有没有传唤到他。
“大鸿胪还请稍安勿躁,陛下还未传唤。”那太监一拜,往宫门处去了。
“嗨呀!”姚岱无法,又回了屋里继续转悠。
陈时雨见他说不听,也懒得搭理,只坐在位上闭目养神。
等传唤到姚岱,他几乎是小跑着去到御书房,进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姚卿急什么。”陈初平看着都好笑,让人扶他起来。
终于得见皇帝,姚岱安下心来,沉心静气,才将季使之事讲给陈初平听。
“还请陛下速速订裁。”
“你说,是来联姻的?”陈初平翻着季使交给大鸿胪的国书,都是一些外交辞令,愿结为好的废话。
“这……这……”问到关键问题,姚岱又打起了结巴。
陈初平扫了他一眼,他一哆嗦,慌忙叩拜:“季使带了羯阳主和苍梧主,现正在太后宫中。”
陈初平挑挑眉,也不怪姚岱不敢说了。
“既以一等国礼相待,以后就这么安排吧,别叫人说我辰国失了礼数。”陈初平在他的折子上画了个圈,扔了回去:“明日让来朝觐就是。”
“太后那处……”
“该如何就是如何,太后乐意留她们在宫中是太后的事。”
既有皇帝之令,姚岱也算是有了些底气,赶忙回鸿胪寺做明日的朝觐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