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鬼迷心窍

“娘娘哎,您赶紧下来吧!”紫宸宫后院折桥上,孙嬷嬷心惊胆战得站在李欢迟身后劝说道,她身边的采芙也很是焦急的模样。

李欢迟坐在折桥栏杆上,往一根竹枝上绑着丝线,身边还摆着刚送来的芒果、荔枝,一幅下午就在这里消遣了的模样。

“不会怎么样的,我就试试这鱼钓得上来不。”她绑好了鱼线,又开始凹鱼钩。

之前每日路过这九折桥时就觉得,便叫人寻来了材料准备钓鱼。

孙嬷嬷给她搬了小几杌子在岸边,但她嫌弃那里离水太远,于是直接坐在栏杆上,这可要了孙嬷嬷的老命了。在旁边好说歹说也请不下来,还被她嫌弃太吵。

孙嬷嬷都劝不下来就别说别人,她就在桥上钓了一下午,晚间天色稍黯时陈初平回来,马上就被孙嬷嬷抓住告状。

“她想玩就让她玩吧。”陈初平将冠冕取下交给一旁的萧枕,跟着走到后院桥边。

李欢迟就在桥上,因为没有可以倚靠的地方,她坐得端庄,神情专注。云鬓峨眉,腰如约素,虽然每天吃的东西都不少,但身量还是不怎么见长。浅碧色的外衫下摆垂到水里,团沙轻荡如雾,画面虽静,却隐隐似动。

“欢迟……”陈初平没来由地觉得她一瞬间离自己很远,轻声唤道,似乎害怕声音太大将眼前的画面破坏。

李欢迟摆摆手,眼神还专注在水中的浮漂上。

所有人就这样陪她等了半晌,终于,浮漂上下晃了一下,就被拉着直直沉入水底。

她缓缓牵引着,几番拉扯将鱼拖到近处,才提竿收线。

一条金红色的大胖鲤鱼便被拽出水面。

宫人们一拥而上帮她取鱼,她将鱼竿丢给别人,拍拍手,转身轻快翻下栏杆。

“怎么想着自己钓鱼。”陈初平牵了她的手,慢慢往屋中去:“过段时间鲈鱼肥了,让人送过来就是,北海的黄鱼也不错。”

“我又不是为了吃。”她回头,看着宫人们将胖鲤鱼取下来扔进水里:“钓鱼教人沉心静气。”她想了想,瞥了陈初平一眼:“平时你除了政务就是看书,不喜欢游猎也对琴棋书画没兴趣,你就没点别的爱好?”

“政事就能忙很久了,哪有时间干别的。”陈初平愣了一下,回答道。

军政民生,应付朝臣宗亲,看着就这么些事,却也要耗费他所有的精力。

“那都是陛下的事,我问的是陈靖。”可李欢迟并不放过他,微微偏着脑袋,狡黠地笑道。

她喜欢吃,昨日徐才人说她之前托她帮忙寻一件礼器,向来也是有这方面爱好。

紫宸宫里摆放着不少东西——名琴古剑、珍宝玉器,连棋子都是玉雕成的,但是光她在这里的时间里,从没见过陈初平哪怕欣赏把玩一样东西。他总是坐在那,批奏折,看书,看的也都是兵法和史书。有次他好不容易挑了本诗集在看,李欢迟惊讶地凑上去看到底是哪位大家的杰作,结果是乐府新近采编的民俗诗歌,要整理进入兰台收藏的。

他投其所好,对她很好,所以她也想更多了解他。

“陈靖……”陈初平看着她,不想说谎,可事实就是,他确实是无聊至极的一个人。

云雁也曾兴过风雅之潮,男子除了骑射外,还风尚侍花弄草、研香调琴,更有甚者,敷粉簪花,踏歌春行。他当时看过,只觉得这是南方的风气,恐群臣随风靡靡,只表现出一丝不悦后,这股风气就再没出现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

现在想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他是自己无聊惯了,也看不得别人热闹。

“陈靖也没什么爱好。”他最终还是无奈地笑笑,他所做一切,都是因为在这个位置上有必要,兵法战术,权衡御人,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非必要的,若说陈初平还能说是个好战喜功的庸人,他这个人本身对旁的那些,是无可无不可的。

除了——

“若说有什么喜欢的……”他卖了个关子看向她,却在眼神接触的一瞬就错开,脸上却有些难为情。

从一开始李欢迟就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

在亮光下看见,那对灰色的眸子就如同秋水清浅,虽然他总是俯视着一切的凶巴巴模样,可动情时,看到那双眼中倒映的自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样。

便如同此时此刻。

“我也喜欢你。”她脑中好像有什么闪了一下,忽然笑了,够着陈初平的脖子将他拉下来吻在他眼皮上。

紫宸宫主殿里,准备晚膳的宫人来来往往,他两后面也跟着不少人,这一下是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并非私密的床笫之间,也不是僻静无人处,她这样大胆的表白若是放在民间,大概是会被当做鬼上身拉去驱邪的。

可她在紫宸宫这件事一开始就不合规矩,别的事好像都没那么夸张了,只要此间的主人喜欢。

“唉唉唉?吃饭啊,你要去哪?”

被拦腰抱起来,她才知道从主殿到寝宫那么近。

跌在柔软的云锦蚕丝被间,李欢迟警铃大作,往旁边一滚:“我饿了,先吃饭。”

“南方送来的水果你都吃了,现在也该我尝尝了吧。”他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整理腰间佩绶,李欢迟看到自己做个那个荷包也挂在他腰上。和美玉绶带放在一起,那个小荷包显得格外寒碜。

“什么时候不行,非要现在。”她抱怨地咬在他肩上,想着不如下次给他重新做一个。

陈初平手臂腰背上全是她弄出来的印记,他也不说什么,只是加倍折腾她,然后又收获一堆抓痕牙印,乐此不疲。

“东西什么时候都能吃。”陈初平微微喘着气:“再说一遍吧,说你喜欢我。”

现在想来,他话还没出口李欢迟就上赶着回应,真是又被他占便宜了。

她鼓着脸,管他怎么说都不再开口。

这种事哪能说很多次,况且谁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

“欢迟。”他又叫道,两个字被他绵软地叫出来,声音尾调拖得暧昧:“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