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被爱会挣扎着长出血肉

陈初平回紫宸宫时已经很晚,前线军事虽然暂歇,但是到了夏季,各地进入雨季,水道和粮产之事的奏报如雪花般纷沓而至,加之刺杀案的推进,御书房的常客越发多了起来。

看到撩起的床幔,白日之事重回心头。

“她就这么走了?”他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问自己。

萧枕从他身后的暗处走出,小心答道:“回陛下,夫人下午回解语宫了。”

“呵,哈哈。”他自嘲似的笑笑,他做的这些事多滑稽,即使用强制手段将她留下,她对他也是没有感情的不是吗,他早该知道的,他在期待什么呢。

可如果那么轻易放弃,他也不会走到今日了。

“走吧,摆驾解语宫。”

李欢迟正是梦深时,她身手矫健地在群山乱石间跳跃,今日采的药刚够一背篓,到时候和师兄匀一点就不会被师父骂了。可她跳着跳着,忽然觉得背上的药篓越来越重,好像里面装的不是药材,而是石头。

她呼吸越来越困难,直到被身上的重量压醒过来。

“醒了?”耳边的声音让她瞬间就明白她为什么会梦到被石头压,虽然陈初平很瘦弱,但也是个男人的身量。

“……重,起来。”她喘着粗气推了推他,却被捉住双手。

“别走好不好。”

她看着宫人收拾准备离开的时候想了千万种说辞,甚至觉得这一件小事,哪值得费那么多口舌。

他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消瘦的脸颊即使没有光她也能想想得到,清晰到有些锋利的下颌骨,纤细的脖颈,耸立的锁骨,看着一碰就会破碎的胸膛,和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痕。

肌肤的触感细腻温热,手掌下的跃动仿佛与心跳同步,话语随着胸膛的震颤从指尖传到心底:“陪着我好不好。”

李欢迟理智上知道他身边从来没缺过人,这皇宫中所有人都是属于他的。

可昨日在高台上陪着她看别人团聚的孤家寡人也是他。

所有人都属于他,他却不属于任何人。

紫宸宫那么大,即使是白日里充斥着侍奉的宫人时也很空旷,是囚着她的笼,当然,也囚着他。

他一个人操劳了整日,回到那空荡荡的宫中,会觉得孤单吗?

她挣脱了双手的控制,用力环抱住他。

肩胛骨下的伤疤还有些发硬,坑坑洼洼摸着就能想象出受伤时的疼痛,更别说胸口那一大片。

之前他问她为什么挡在他前面。

她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大概在她脑海中遗失的某个碎片里,她真的是喜欢他的。

“疼不疼?”

她轻声问道,上次在浴池里他那么回避,她怕那是什么不可触及的禁忌。

陈初平觉得有什么噎在喉咙,本来只是想让她心软,好有回旋的余地,可她主动做出了回应,心底的阴暗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住。

“疼,很疼。”他牵着她的手将掌心贴在胸口,这伤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当时他几乎真的死去。挣扎着长出血肉,让自己活下来,不就是为了今日吗?

手下皮肤纠结扭曲,坑坑洼洼往下凹陷,只是看着都觉得太过残忍。

“心疼的话就亲一亲吧。”时机太好,他忍不住得寸进尺。

唇舌的柔软触感几乎让他战栗,既然这么简单,怎么没有早说呢?

“这样就没有回头路了。”他的仅剩的一丝理智做着无谓的挣扎,对李欢迟,也对自己做着最后的警告:“停下来,你会恨我的,李欢迟。”

话是这样说,可他握着李欢迟的手臂,生怕她真的停下来。

他心中忽然生出无数的害怕,甚至觉得有点距离也好,能远远守着她也不错,不过是他每天得多走些路。

他想要的东西不都应该费尽心思,历尽磨难才堪堪到手么?

不,她不一样,她一直很心软。

他的神明只一听到他的祈求,便降下了恩赐。这样心软,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

李欢迟记得孙嬷嬷说她家姓周来着,她以为欢迟是她的小名。可他这样叫自己,也并不觉得陌生。

听到他的拒绝,她正要停下。

“恨就恨吧,反正你也舍不得。”一声叹息般的轻笑后,攻守易势。

她若真的对他毫无感情,白鹿营那次大可扔下他离开,不会因为照顾他多做停留,更不会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去而又返,反而让自己身陷囹圄变成现在的情况。

面对他这样的人,丧失戒心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输了。

屋外不知多久开始下雨,雨势不大,但淅淅沥沥,天亮前大概停不了,初夏时节,肢体的纠缠因为气温的关系越发粘腻。

陈初平毕竟是个男人,轻易就能将她摆布成自己希望的样子。可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这个姿势亲一下,换个姿势继续抱着亲一下,李欢迟被他煎蛋一样翻来覆去,虽然没有经验,但总觉得没进入正题。

而且他出的汗比她还多,不知道到底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要不今天就算了……”她睡了一半被抓起来,本来就清醒得有限,听外面这都三更天了,实在是熬不过。

陈初平撑在她身上,听到这话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不行。”

他好不容易等来机会,就这么放过以后别做男人了。

解语宫晚上不留灯,视觉是一点没用,他有点后悔没把她强制留在紫宸宫。

就因为这样,触觉和别的感官格外敏感,他感受着手掌下的细腻,沉身将自己埋进恋人的身体,浑身几乎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抖。

因为他有些着急,李欢迟就不太好受,闷哼一声,颤抖着瑟缩。

“我……我是你的,夫君,要记住。”陈初平用力抱着她,控制着她不要乱动,吻着她的鬓角,在她耳边絮语似的低声道。

李欢迟被弄得有些疼,不过也不光是疼,只能无助地攀着他的背,尽力配合好让自己没那么难受。

“以后哪都别去了,就留在我身边,你答应我的。”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她恍惚想着,她都嫁给他了,不然还能去哪。

一阵强烈的撞击让她口中溢出细碎的叫声,没听到她的回答,陈初平有些不满:“我是谁,回答我。”

李欢迟觉得他真是麻烦,这宫里的男人还能有谁,刚才还有点酥痒的感觉,现在被他撞得不舒服了,于是张口咬在面前的肩膀上:“陈靖,你好烦。”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可寻常与动情时,自然是天差地别。

她语调娇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勾人,她指甲长了些,用力时陷进他皮肤里,肩上的啮噬微疼也让人腰酸。可这反而让他感觉到此时此刻的真实。

“知道就好。”他满足地吻了吻她的侧脸。

人生寄一世,飘零若飞尘。

愿为双鸿鹄,白首亦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