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禁军护卫队长周晃本在前边为皇帝围追猎物,看他忽然停下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马上回身。
这小插曲的片刻,追赶的猎物便三两下跑没了影,只剩两条狗子跟着跑远的动静。
“无事。”陈初平安抚下惊马,接过周晃捡起呈上的长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让禁军们继续寻找猎物。
这种帮他找,帮他围,只需要他拉弓射一箭的新手级保姆教程都差点让皇帝出事,李欢迟都有些怀疑淮安王提出狩猎是想让陈初平自己摔断脖子他好上位。
刚才上马那么飒爽,她还以为他骑术不错。
“我来吧。”这家伙一手抓弓一手箭还要牵着缰绳的别扭动作连她都看不下去,忍不住说道,反正看情况她一时半会也跑不脱,不如先哄得他放下戒心。
“那爱妃姑为孤一试。”陈初平到也会自己找楼梯下。
李欢迟将弓和箭从他手中扯出来,望着前队等待号令。
只需要御马对陈初平来说就轻松了许多,他看着李欢迟拉了拉弓弦,将箭搭在弓弦上,轻夹了一下马腹,加速追上前队。
虽然李欢迟顾忌着自己的人设疯狂放海,但架不住禁军护卫们和猎犬们真的尽职尽责,就差将猎物绑着抬到他两跟前了。
于是在这样全方位的保驾护航下,李欢迟闭着眼睛放箭也迎来了大丰收,越玩儿越觉得没意思,射到一头小鹿以后就停下了。
“爱妃技艺精湛,孤自叹弗如。”陈初平接过李欢迟递回来的弓又扔给别人。
他在她身后虽然只能看到一点侧脸,也能看见她微微仰着脑袋,禁不住笑起来。
“那是。”想当初她跟着明月堂师兄弟们抓兔子摸鱼也干过不少,比起弓箭,其实她使弹弓更准,听到身后的轻笑声。
“咳,妾班门弄斧了。”她看了看四周,密林幽深,不辨方位,两条猎犬又跑远了去,剩下的禁军护卫们远远跟着,并不上前,望望天色,虽还亮捎,太阳却有些西斜,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夜,或许现在可以试试?
“妾……”她正想着怎么说才能脱离队伍时,变故便来得猝不及防。
风声尖厉,看到前面有人倒下,李欢迟才察觉到好像发生了什么。
一支箭带着破风声几乎擦着李欢迟的鼻尖斜射出,扎在地上,整只箭头都没了进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支箭射中了他们座下宝马,骏马吃痛,又意识到危险,嘶鸣一声开始狂奔。
狗吠马嘶的混乱中有人高喊:“刺客!保护陛下!”
新云苑本是皇家猎场,陈初平此刻贴身的护卫只二十来人,刚才一阵箭矢齐发不知损失几何,箭雨后,刺客从四面八方现身,一部与禁军护卫对阵,一部策马去追陈初平。
周晃砍翻面前的刺客,顺手帮了一把身边苦苦应战的下属,可刺客源源不绝似的,砍倒几个,又冒出来一批,在此纠缠恐无济于事,于是点了三四人,不顾原地还在厮杀的同僚,也勒马往陈初平离开的地方追去。
在最初慌乱了片刻后,李欢迟冷静下来。
骏马带着两人一路狂奔,虽然受伤,但毕竟是御马,脚力不同于寻常马匹,没过多久,身后追逐的声音便渐渐远去,他们和刺客之间似乎暂时拉开了距离。
四下无人,只有身后的皇帝。
奇怪的是马蹄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并不小,她却能很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和——
“别怕,我在这。”
陈初平尽力环抱着李欢迟伏低在马背上,刚才冷箭从他胳膊旁掠过,刺痛的感觉让他更加清醒。
这样的场景他从小就见怪不怪,并不在意。和护卫们失散也没关系,老马识途,不管惊慌时往哪跑,只要甩掉刺客,最终也能将他们带回营地。
只是这营地中,等他的到底是他的臣子们,还是想杀他的人就不一定了。
怀中的李欢迟太过安静了,他抿了抿嘴安慰道:“没事的。”
李欢迟并不怕,只觉得这天大的机会,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陈初平觉得怀里的人鱼一样,从他的手臂中滑出去好像揽都揽不住,一下就搂了个空,他只得停下马匹:“这里太危险了,你先跟孤走。”
李欢迟刚落地站稳,就看见陈初平勒马回身,明明平衡差得要死刚才还伏在马背上,还是空出一只手伸出来想拉她。
“这马受了伤,带着两个人跑不远。”李欢迟退了两步:“陛下万金之躯,还请速行。不必管妾。”
她想过无数种跑路的方法,却没想过此时此刻那么名正言顺的,等陈初平脱险回头再来找她,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如果不盘点她那些首饰之类的,搞不好还能把她当一段意难平怀念。
她站在一棵大树旁,说完这话便往草木深处钻,陈初平见骑马过不去,也便弃马而下,追着她过来:“那孤跟你走。”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李欢迟真不觉得他喜欢自己到命都不要,可他做的事,处处让她迷惑。他当了十二年皇帝,当真要色不要命?替身再找就是了啊!
“刺客与我们并不太远,你不赶快跑跟着我做什么!”
本来还想给他留个好点的临别印象,看他笨手笨脚拨开枯枝腐草跟着她,李欢迟就想给他一脚。
“孤说好护着你的,怎么能扔下你一个人?”
这刺杀是追着他去的,离了他李欢迟反而更安全,带着他这拖油瓶还跑不快,这是哪门子的护着?
她站定深吸两口气把自己将他定身扔在路边的念想按下去,打算好好理论时,一阵急躁的风拂过,风声带来的信息中,她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御马狂奔为他们争取来的这一点距离优势眼看又要没了!
“站在这别动!”
瞪了一眼皇帝,李欢迟越过杂草丛两步回到焦急踱步的御马身旁,从包里掏出一张符咒,随手定在马屁股上。
符咒开始燃烧,马匹感受到身后的疼痛,又是一声嘶鸣,也不管主人并没在身上,甩开蹄子往前奔去。而身后来路的方向,人声和马嘶都更近了许多,不过多久便要来到此地。
李欢迟小跑回到树丛中,拉着陈初平往更深处进发。
他笨手笨脚又不肯一个人走,他两骑着马迟早被追上,索性以马为诱饵引开刺客别做打算。
“什么都别问。”
陈初平看她箍着自己的手,抿了抿嘴,垂下眼在李欢迟身后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