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走上前去,拜道:“见过阿姐。”
又对洪氏拜道:“见过夫人。”
洪氏见了,低声嗯了一声,神色颇为局促。
袁杏回礼,颇为感叹,“难为你还叫我一声姐。”
袁熙听了,对袁杏笑道:“阿母去世的早,不是阿姐关照,我说不定还长不大呢。”
“我可是一直记着阿姐恩情的。”
袁杏听了,也是颇为唏嘘,“提这些做什么,让人听了怪不好受的。”
她拉着吕玲绮的手,对袁熙道:“你看看你,找了这么好的夫人,却连衣服都不给人家买,太过分了吧?”
“我把自己衣服拿出来,发现倒还将就,等会我再找几套出来。”
袁熙哈哈一笑,对吕玲绮道:“阿姐把自己出嫁的衣服都送你了。”
吕玲绮听了,才醒悟身上衣服贵重,红着脸道:“不用了,多谢阿姐费心。”
袁杏不以为意道:“几件衣服而已,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嫁人,女郎可是马上要出嫁了。”
吕玲绮听了,更加扭捏起来。
袁杏转头对袁熙道:“你倒还记得我,这次听说你是有事才回邺城,以后就常住幽州了吧?”
“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
袁熙笑道:“这倒不一定呢。”
袁杏尚未得知赵云的事情,见袁熙的神神秘秘地样子,一时不明所以,等袁熙说了替赵云提亲的事情,才反应过来,她微嗔道:“好啊,你倒是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真让你做成了。”
“你是因为子龙将军人品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这个乱世为将,生死难料,颜良将军尚且遭遇不测,你还真对子龙将军有信心啊。”
袁熙笑道:“放心,我怎么会坑阿姐,子龙将军人品固然没的说,他战场上运气很好呢。”
“我相信阿姐和他,一定都能长命百岁的。”
袁杏扑哧笑了出来,“你小时候嘴巴怎么没这么甜?”
“罢了,反正这事情最后都是阿父定的,要是往后能和小弟常常相见,似乎也不错?”
说着袁杏拉起洪氏的手,说道:“世事难两全,只怕我要是出嫁,咱们以后就不好相见了呢。”
洪氏手被牵起来时,露出来了一截白皙的手臂,袁熙和吕玲绮眼尖,一下就看到洪氏手臂上面,有着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暗红色的伤疤和白皙的肤色对比极为明显。
洪氏醒觉,连忙缩回手去,用袖子遮掩起来,低声道:“是我不小心摔伤的。”
吕玲绮和袁熙都是练武之人,对于伤口极为熟悉,一眼就得出来,这几道伤口都是鞭痕,绝对不是摔倒造成的。
袁杏听了,微微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吕玲绮却是没有反应过来,怒道:“怎么可能!”
“这明明是……”
袁熙摆了摆手,吕玲绮反应过来,连忙闭嘴,袁熙对洪氏叹道:“按理说本初公的家事,我这一支是没资格过问的。”
洪氏听了,脸色暗淡了几分。
袁熙又道:“但夫人若有些别的想法,可向阿姐私下说明,阿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做。”
洪氏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对袁熙拜道:“多谢使君关心,妾身先告退了。”
袁熙等洪氏离开,转向袁杏道:“阿姐刚才是故意的吧?”
“我倒不是不想帮忙,但显甫本来就对我心有芥蒂,若我贸然插手,只会害了她。”
袁杏听了,叹道:“小弟倒是聪明,她也是个苦命人,我要是突然向你求助,她面子也挂不住,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三弟这两年愈发乖张,实在是让我放心不下。”
袁熙听了,冷笑道:“听说他还提议将阿姐嫁去乌桓,争取单于蹋顿的支持?”
吕玲绮见了袁杏不久,便明白袁杏和袁熙关系非比寻常,比一般家人感情深厚的多,连带也对袁杏起了好感,如今听到袁杏竟被袁尚利用,不由大怒道:“怎么会有这种兄弟?”
“若让我碰到了,必将让其饱尝一顿拳头!”
袁熙听了,笑道:“别,别的士族公子可不像我,你下手重了,是会真把他们打死的。”
袁杏眼睛却是露出了异样的神采,她伸出手去,捏着吕玲绮胳膊,“听说女郎武艺厉害的很?”
“想来也是,将门虎女,温侯名震天下,生的女儿怎么可能差了?”
吕玲绮越发得意,就听袁杏道:“你是怎么看上小弟的?”
吕玲绮脸色一僵,心道总不能说自己连输了两场吧?
袁熙见吕玲绮面露尴尬之色,把话头岔开,“三弟到底怎么回事?”
“按理说我过继后,显思为青州刺史,冀州这明摆着是留给三弟了,他还能有什么烦心事?”
袁杏听了,看了看四周,悄声道:“听说他这两年,五石散吃的很厉害。”
“吃过前后,脾气会反复无常,洪氏很是吃了些苦。”
袁熙一听五石散这个名字,沉吟起来,他想起当初自己被袁尚下药,之后据蔡昭姬分析,貌似就是此物。
袁尚哪里来的五石散,还有这么大的效用?
难道是太平道的方士给的?
但要说炼制五石散的,都是太平道方士,也不尽然,袁尚作为袁氏下一任家主,有的士族巴结奉承,找了方子炼制,以为礼物送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虽说后世要到数十年后,服用五石散才成为士族风气,此时五石散尚未流行开来,但袁尚的层次和一般士族不同,也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袁熙心里,总隐隐约约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好像应该有些东西串联在里面,但现在他掌握的情报不多,实在看清背后的真相。
他突然想起甄宓在蓟城时说的事情,开口道:“邺城士族女郎之间,是不是有些太平道的坤道走动?”
袁杏听了,讶道:“你也知道这个?”
“府上也曾来过几个,但我不喜,她们便不再来了。”
袁熙皱眉道:“她们来做什么的,宣扬太平道教义?”
袁杏失笑道:“怎么可能,要是十年前倒还可能,经历过黄巾之乱后,士族都将其视作禁忌,她们要是敢公开开口宣扬,只怕马上就会被抓起来。”
“她们来时也就做些针线,我想起来了,有人对我提起过五石散的妙用。”
“但我那时知道三弟对洪氏做的事情,对五石散很是不喜,便将她们赶走了。”
袁熙听了,沉吟起来,“当时她们来找阿姐,是谁介绍的?”
袁杏略一思索,“我记得貌似是洪氏提起,说有几个女道针线做的不错…..”
她身体一震,“难不成?”
“不,怎么会,洪氏也是苦命人,她…..”
袁熙摇头道:“不一定是她,说不定是袁尚叫她做的。”
“阿姐别忘了,当初袁尚邀我赴宴,也是让洪氏敬的酒。”
袁杏听了,一时无法接受,“难道洪氏瞒着我…..为什么…..”
袁熙叹道:“人都有苦衷,也许是她身不由己。”
“为虎作伥,却无法反抗,这也是她的可怜可悲之处。”
“所以我刚才说,人无自救之心,别人是帮不了的。”
“她真要想摆脱困境,只能她主动去做,但她作为袁尚的夫人,哪有这么容易和其划清界限?”
袁杏听了,叹息一声。
袁熙笑道,“咱么姐弟好不容易相见,不谈这些事情了,洪氏要是愿意说,自然会来找阿姐的。”
“长姐如母,这次我带玲绮过来,是让阿姐看看的,我眼光还不错吧?”
吕玲绮嗔了一声,袁杏不由笑道:“那是,这孩子给你做正妻也是够了,就是不知道你怎么蒙蔽了温侯,竟然舍得让她跟了你。”
“你可要好好待她。”
在吕玲绮得意的目光中,袁熙连忙陪笑道:“这是自然。”
吕玲绮听两人对答,眼睛骨碌碌一转,说道:“听说夫….这人的正妻甄夫人,很是漂亮?”
袁杏听了,拉着吕玲绮笑道:“这个倒是真的,只怕冀州也找不出
“到时见了你便知道了,不过别担心,甄夫人心地很好,对其他人都很好。”
吕玲绮哼哼道:“我倒是不担心,反正我和她又不争什么。”
袁杏先前听吕玲绮说了孩子过继吕氏的事情,心道这样也很好,大家族里面,多少事情都是围绕着继承家产反目的,看看袁绍几个儿子就知道了。
袁熙微笑道:“还没教阿姐得知,内子已经有喜了。”
袁杏听了,也是面露喜色,“咱们袁家有要添丁了。”
“算来除了大兄有个女儿外,下一代还没有男丁呢。”
“假如甄夫人要生个男孩,阿父一定很高兴。”
袁熙却是摇摇头,“真要如此,只怕显甫显思心里会有想法了。”
袁杏默然,袁谭袁尚都还没有男嗣,万一真这样下去,将来袁绍找人过继,还是会优先想到袁熙儿子。
这一来,本来就混乱的袁氏家产争夺,就彻底乱套了。
她强笑道:“小弟想这么多做什么,那都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
“就是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嫁人呢。”
然后到了次日,袁绍就召了袁杏过去,问询她出嫁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