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听了田楷的话,脸微微抽动了一下,漠然道:“他们敢来打,就让他们来好了。”
“此地有三百万斛粮食,我倒要看看是哪边先缺粮。”
田楷目瞪口呆:“将军,困守此地,怎能反败为胜?”
“要是等袁军绕过易京,占领幽州,将军呆在这里,又能如何?”
“我”
公孙瓒突然低吼一声:“不用说了!”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事的吗?”
“你可知道,我这座高楼,只有你一个男人能进来!”
田楷面色发苦:“将军,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还是纵横北地的白马将军吗?”
公孙瓒大怒:“住嘴!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
“滚下去!”
田楷咬紧牙关,叩首道:“将军!”
“你要是不和我说明白,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你这个样子,对得起曾经追随你的人吗!”
公孙瓒豁然站起,抓着田楷前胸的衣襟,将其拖到窗户面前:“你看看,你看看
“没了,什么都没了!”
“你说我抛弃你们,我何尝又不是被抛弃了!”
“我替汉庭做了那么多事,但杀了刘虞之后,他们怎么对我的?”
“我什么脏事破事都干过了,但是如今呢?”
“他们封了几个虚位,然后坐山观虎斗!”
“该死的李傕郭汜,该死的汉帝!”
田楷有些手足无措,“皇帝是被人挟持”
“有什么区别!”公孙瓒大吼道:“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怎么回不了头!”田楷喊道:“我们只要打败袁绍,将军便无人能敌!”
“只要占据北地,将军便可带着大军,去长安解救皇帝!”
“到时候将军便是大将军!便能封公!”
公孙瓒狠狠一把将田楷推开,“你错了,我做不到了!”
“现在全天下都背叛了我!”
“你看看,除了你,我曾经相信的都是什么人!”
“张燕只顾着打劫,刘备自立门户,陶谦是个疯子,袁术更是个背后捅刀子的混蛋!”
“你再看看袁绍!”
“我怎么打,都打不死他!”
“连我的老师,最后都站到了他那一边!”
“白马义从如今也只剩千骑,这点兵能干什么!”
田楷站直身子,冷冷道:“将军,你让我太失望了。”
“白马义从虽然不多了,但张燕尚有几十万人,刘备占据徐州,也未和将军决裂。”
“将军的老师卢植,虽然最后投奔了袁绍,也不代表他一定就是对的。”
“青州之战,我田楷败了就是败了,但将军不出兵,寒了多少人的心?”
“我听闻在外作战的将领被困,将军皆令不许救援,以防易京被偷袭?”
“恕我直言,将军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皆是自作自受。”
“要说被人所负,我田楷都没说什么,轮不到将军。”
公孙瓒面皮紫涨,说不出话来。
田楷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罢了,我田楷既然走到这一步,也是我自己选的。”
“对错与否都不重要了,我便陪将军走到最后吧。”
公孙瓒听着田楷下楼的脚步渐渐远去,呆呆地站在窗前。
他是世家出身,却因为母亲的地位卑微,从小便遭受了不少嘲笑,在长大以后,或许是因为幼年时期的某些阴影,所以他不屑于和世家子弟来往,反而更倾向于和一些商贾往来。
“故所宠爱,类多商贩庸儿。”其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则是“衣冠皆自以职分富贵,不谢人惠。”
公孙瓒因为出身不好,只能担任县中小吏,但和田楷一样有忠义之行,被涿郡太守赏识,将女儿嫁给了他,后又拜了卢植为师,从士族中有了地位,才从此崛起。
所以当公孙瓒得了汉庭之命,要攻伐四世三公的袁绍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舒爽。
要是将这最顶级的士族打败,狠狠踩在脚下,天底下的士族,一定都会像狗一样,跪着臣服自己吧?
然而事情的走向出乎公孙瓒的意料,几次交战双方虽互有胜负,但天下的许多士族,开始投向袁绍,而不是他!
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渐渐地,公孙瓒发现自己在战场上也打不过了袁绍了,仿佛失去了一股心气,退到易京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累了。
依附他的人,都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东西,但是他已经给不了了。
他丧失了自己的目标,深恨自己被部下裹挟着的无奈,他想不出来,最后他将何去何从?
他呆呆地站在窗前,拿起酒壶,又开始自我麻醉起来。
如果此时远在邺城的袁熙知道公孙瓒的想法,定然会笑公孙瓒自寻烦恼。
袁熙觉得,自己穿越过来,虽然勾心斗角,但过的每一天,做的每件事都很有成就感,因为这本来就是白赚的。
而且投了个好胎,比出身寒微的董卓吕布,朱儁孙坚,吕蒙邓艾等人,可是占便宜多了,不然作为普通人,他真不知道怎么开局。
能穿越到千百年前的不同时空,不经意间影响着历史进程,和几千年前的不同女子谈情说爱,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额,这样想起来,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扭过头,见身边的甄宓脸上红红的,慢慢将手缩了回来。
人说男人上半身和下半身是完全分离的,生理和心理可以完全分开,果然不假。
甄宓低声道:“我还以为公子是个君子呢。”
袁熙窘迫地摸了鼻子,“这不是为了让女郎安心,证明我对女郎一心一意。”
甄宓斜了袁熙一眼:“少来,我问过吴昭姐姐了,你也这么摸过四姐吧?”
袁熙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道:“那是我被下了药,做不得数!”
随即他恨恨道:“吴昭竟然告诉你这些!”
“你究竟许诺了她什么?”
甄宓得意道:“我不告诉公子呢。”
袁熙无奈地摇了摇头,甄宓性格古灵精怪,别看现在年纪小,再过几年,自己未必能糊弄地了她。
他因笑道:“今日我来这里的目的也达到了,恐怕不少人见了我们在一起。”
“既然如此,甄家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布局了。”
“不过就是要委屈你了。”
甄宓轻笑道:“妾和公子有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有什么好委屈的。”
“不过公子的想法天马行空,让妾惊讶不已。”
“公子尽管放手去做,妾会等着。”
袁熙站起身来:“你安心便是,记得保护好自己。”
“我已经让派了心腹,混进府里做了仆人,要甄家有事,他可以帮你传信到我府中,直接告知子龙将军。”
他说了接头方式,甄宓仔细记了下来,最后两人方才分别。
袁熙坐上回去的马车,心道该做的防范都做了,袁尚也有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但多一重保险总是好的。
要是有人真的想再生事端,他的这些后着,便能派上用场了。
如今只剩最后一步,攻打公孙瓒能不能比后世提早三年,就看这次徐州之行了。
虽然他和刘备打了几场仗,但双方尚无不可化解的矛盾,而且刘备在袁熙今后几年的计划中,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能否顺利击败公孙瓒,占据幽州,就看徐州之行和刘备谈得怎么样了。
徐州下邳治所郯城,刘备坐在城主府中,他的身后还是关羽张飞,堂下陈登糜竺,连孔融都赫然在座。
余下的座位,也只有寥寥几名官员。
那几名官员,有孙乾简雍,陈群袁涣等人,都是刘备利用豫州刺史的身份征辟的,是刘备现在的心腹圈子。
陶谦留下的官员,除了陈登糜竺之外,全部被排斥出去,因为那些人大部分都是黄巾将领出身,做事极其没有底线。
眼下众人讨论的,是一名原来的陶谦心腹将领,如今其作乱徐州,给刘备惹了不小的麻烦。
有人恨恨道:“这苲融可把我们坑惨了!”
陈登开口道:“长文,现在苲融已经逃往扬州,只能亡羊补牢了。”
陈群,字长文,被刘备征辟为豫州别驾后,便追随刘备。
但最近陈群心情却不太好,因为他一直反对刘备领徐州,结果前一阵子刘备瞒着他和陈登糜竺起事,兵不血刃从陶谦手里拿下了徐州,让陈群很不舒服。
在陈群看来,刘备现在根本没有保住徐州的能力!
徐州这块地方,谁都想啃一口,因为这块地方实在太重要了!
曹操已经打了两次,袁术也在蠢蠢欲动,而短时期内,刘备并不能消化陶谦留下来的丹阳兵派系。
尤其是刘备去青州救援田楷,被袁军击败,兵士伤亡过半,这样一来,对徐州的控制力更弱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陶谦留下来的苲融开始作妖,给徐州惹了不少事出来。
苲融,曾任下邳国国相,负责广陵,下邳,彭城三郡的钱粮征收,这等于是控制了徐州一半的财政收入。
本来这些收入,是要送到徐州治所郯城,用于徐州百姓所用的,但苲融却私吞下来,把这些钱财用来大建寺庙,并举办浴佛会,光是在路旁设酒宴的费用,要用亿为单位来算。
之前徐州因为黄巾的缘故,道家兴盛,但自笮融之始佛法日昌,可以说笮融和日后南北朝佛法兴盛,有着极其重要的推动作用。
由此徐州礼佛风气日重,笮融在士族和百姓之间,赢得了极好的名声。
羊毛出在羊身上,苲融钱财来的快,花的也快,便打起了歪主意。
曹操一攻徐州时,笮融带领手下士兵和部属男女共一万多人逃跑,南下广陵郡,广陵郡守赵昱听闻笮融名声,将其奉为贵宾。
但笮融看到广陵郡物阜民丰,于是在一次酒宴时,藉以敬酒为名斩杀赵昱,带领兵士杀烧掳掠,然后南下秣陵,投靠了薛礼。
薛礼原是陶谦手下的彭城国宰相,知道笮融名声好,也以贵宾之礼招待笮融。
但如今消息传来,笮融用同样的方法,把薛礼也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