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娘的算个事?”
李景隆心中大骂,然后耐心劝道,“人家是总管这一摊的王大臣,请新衙门里?”
“他是不是得认识认识谁是谁?最起码混个脸熟吧?他认识认识
“一顿饭而已,你还怕他夺了你的权!你自己都说了,那些人是你精心选拔的!他朱高炽若是有夺权之心,人事上动手脚不比宴请众人吃饭喝酒管用吗?”
李至刚气得不轻,“那他为何没事先告知?而是临时通知?”
“你的意思,他是不是应该先告诉你,然后你再告诉
“对呀!”李至刚就较这个真儿。
“这人贪恋权位,但也极容易被权力冲昏头脑!”
李景隆心中又给李至刚下了个评语,然后耐着性子说道,“以行,那朱高炽可不是你这样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呀!”
“您这话何意?”
“人家是大明皇孙,亲王嫡子,将来的铁帽子王!”李景隆语重心长的说道,“从小到大,除了对皇上之外,人家做什么事不是随心所欲?”
“他身份在那,他做事就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想一出是一出,而且他也不用顾忌别人的感受!”
李景隆又道,“他不像咱们似的,说话做事都要一而再的考虑,人家就是随心,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能你觉得他没通知你,是他别有所图!可在我看来呀...”
说着,李景隆摇头笑道,“他半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就是自己做主习惯了,随口那么一说!”
“当真?”李至刚狐疑道。
“别说他了,就算我们这些公侯身上,谁没有这样的臭毛病?”李景隆笑道,“就是自小到大,一言九鼎习惯了,不大懂得他人的感受!”
李至刚面色缓和一些。
在他看来,朱高炽绕过他请他手下的官员们吃饭,那就是对他权威的挑衅。同时,没有事先郑重的通知他,更是对他的蔑视.
他李至刚可以容忍别人骂他,但绝不容忍别人看不起他。
可此刻听李景隆这么一说,他心情好了点,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以行,咱们是朋友,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我不能看着你,自己钻牛角尖!”
闻言,李至刚侧目,“曹国公所言都是金玉良言!”
“那不一定!”李景隆摆手笑道,“我说实话,你不生气吧?”
“好赖我还是分得清的!”李至刚笑道。
“即便真有委屈,你也别在朝堂上言语讥讽!”李景隆苦口婆心的,“你是万岁爷的人,受了委屈自有万岁爷给你做主,对不对?他要是敢给你小鞋穿,你直接找万岁爷就完了!万岁爷对你什么样你不清楚?他能不管你?”
李至刚沉默片刻,开口道,“您说的是!”
“而且,你要知道你的当务之急.....”李景隆又道,“各地海关的税额,商税的税额,工坊的税额,还有这些年海关的账册....各类票据等等!”
说着,李景隆加重了语气,“就抓你自己份内的事,旁的事别跟着掺和...”
忽然,李至刚心中警觉,“曹国公何出此言呢?”
“你呀,得罪人太多了!”李景隆道,“你想想,多少人盯着你呢!你若是份内的事做不好,是不是就给了别人弹劾你的把柄?”
“还有,眼下别人都红眼鸡似的盯着你,你要是说的太多,管的太多,别人是不是会以为你要伸手夺别人的权?”
“以行,皇上给你这个新衙门,足够你日后平步青云了!可千万别跟人论长短上栽跟头呀!”
只要不涉及到面子问题,李至刚就是个心思通透的人。
他大概明白李景隆为何跟他说这番话。
因为他身上除了海关课税总司的官职之外,还管着都察院呢。
而就在前几天,他这个朝堂上新晋的位高权重之人,心血来潮把都察院的人都给归拢了一番。
什么杨靖,严震直等人,在他面前都灰溜溜的!
“您的意思是,那些人会对我不利?”李至刚问道。
“我可没说!”李景隆摆手,看了下车窗外的长街,“你现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都得抬头看着你,再计较过去的事,是不是....跌份了?”
“呵!”忽然,李至刚一笑。
他想起归拢都察院那些人时,他们精彩的表情,心中满是快意。但也不得不承认,李景隆所说的,才是做官正道。
别人踩你,你发达之后不要想着踩回去。
你凉着他们,他们自然有求到你的时候,道时候你可以正大光明的揉捏他们!
“哎,满朝文武,也就曹国公能和我交心!”李至刚感叹一声,“晌午了,我做东,如何?”
“吃的就是你!”李景隆笑道,“谁让你是财神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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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乐志斋。
王八耻指挥着宫人,往桌上摆着御膳。
朱允熥从宝座上下来,对正在一旁,盯着手中一堆账本,正愁眉苦脸的朱高炽说道,“洪熙呀,手中的事放一放,先吃饭!”
朱高炽叹口气,“各地都要钱,修路要钱,修港口要钱,移民要钱,边军要钱,工部要钱,火器铸造局要钱,宝船厂也要钱......”
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实际掌握一部的权利,但却能位列南书房之首,可不单单因为他姓朱。
而是他,乃是这个帝国无名却有其实的大管家。
“吃饭吃饭!”朱允熥笑道。
朱高炽跟着坐在饭桌边,看看桌上的饭菜,“皇上,您就....吃这?”
“天热,没胃口,不想吃什么大鱼大肉!”
桌子上,就摆了两碗鸡丝凉面,还有几道小菜。
“尝尝,按照北方风味做的!”朱允熥笑道,“知道你喜欢吃芝麻酱,特意让人多放了些!”
吸溜!
朱高炽端起碗,一口气下去半碗。
“朕怎么感觉你和李至刚的矛头有些不对呢?”朱允熥吃着面,随口问道,“可是搭班子有什么不愉快的?”
闻言,朱高炽放下碗,正色道,“臣自问,没有得罪他李少保的地方。”说着,又道,“今日朝会上,臣也没想到他出言讥讽于臣!”
“那人爱面子!”朱允熥又道,“有些.....”
“小心眼!”朱高炽笑道。
“对对!”朱允熥点头,“其实呢,也是个性情中人!”
“呸,我他妈第一次听见性情中人是这么用的!”
胖子心中腹诽一句,面上却道,“皇上您放心,看您的面子,我也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大局,大局为重!”朱允熥笑道,“你是朕的大管家,他是朕的钱袋子,张紞是朕的账房....你们之间若是不和睦,朕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去!”
朱高炽放下碗,正色倾听。
“朕还是那话,他不懂事,但你洪熙懂事!”朱允熥又笑道,“如今,我大明正处在转型的时候,政务上的事已经够头疼了,千万别节外生枝!”
“皇上说的,臣记住了!”朱高炽起身俯首。
“坐坐!”朱允熥笑道,“朕不是对你要求多,而是你的身份在这........”
说着,朱允熥忽然也叹息一声,“过些日子,等安南使者过来之后,朕要出京。”
“您去哪?”朱高炽一惊,“回凤阳?”说着,小眼珠转转,“这可不是小事,以前您跟老爷子出宫,那些文官们不敢说什么,可现在您要想出去,他们定然拼死拦着....”
“去龙江!”
闻言,朱高炽一愣。
龙江,可是在广西。
难道?
就听朱允熥继续说道,“灭安南乃是国战!朕要到前线去,给将士们鼓劲打气。”
说着,他顿了顿,看着朱高炽,郑重的继续开口。
“到时候,朕留太子监国!”
随即,又是一句话,让朱高炽直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太子还小,监国只是个名份,具体的事还要你来坐!朕去广江,您在京师辅佐太子!洪熙,别让朕失望啊!”
“皇上.....”朱高炽大惊,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臣是宗室,可不敢瓜田李下......不是,臣才疏学浅当不得此等大任....”
“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朱允熥给朱高炽的碗中,夹了一筷子的黄瓜丝,笑道,“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