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景隆又抓起一把瓜子,扔嘴里一个,“我也就是听万岁爷念叨过那么一耳朵!”
李至刚瞅瞅李景隆的侧脸,心中暗道,“你是听了一耳朵吗?你是知道但就是不说!”
“哎哎我就不说!”李景隆也心中暗道,“气死猴儿,我就不说!”
他虽不说,但单单透露出来的几个字,就给了李至刚莫大的危机感。
满朝文武他谁都不惧!他都可以敞开了对着干!
但铁铉不行!
一旦铁铉回京,定是要高升的!再加上跟皇上的关系,他要是跟铁铉对着干,那不等于打皇上的脸吗?
可若是不跟铁铉对着干,铁铉不就独得圣心了吗?
再者即便他不想跟铁铉不对付,可是南书房那些老不死的们,可跟铁铉是一伙的呀!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敌人的朋友是敌人呀!
另外最主要的是,他总感觉,很有可能将来在户部尚书位置的争斗上,铁铉会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官场上,直觉很重要!而且直觉往往都是一语成谶。
“嗨,说着说着就说远了,那个刘.....什么来着?”
“刘观!”
“哦,对!”李景隆道,“这人你何时上折子请调京中?”
“就这几天吧!”李至刚想想,“怎么,什么时候上折子还有说法?”
“没说法!”李景隆笑笑,吃着瓜子道,“你上折子的时候最好跟我知会一声,我早做准备!”
李至刚眉毛动动,越发的不解,“公爷,您到底想说什么?刘观何时回京,跟您有关系?”
“他来不来京师跟我没关系!”李景隆咧嘴一笑,“但苏州知府的缺空出来,跟我就有关系了!”
“您.....?”李至刚大惊。
“有些朋友人太好,实在是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李景隆叹口气,“该拉扯一把的时候,就得拉扯一把!”说着,又笑道,“我是没拿你当外人才说的,你可别外头散去!”
所谓人生四大铁,同飘昌同坐窗,同扛枪同分赃。
男人之间拉进距离最好的方式,就是先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短处。
李景隆毫不掩饰话中对苏州知府位子的垂涎,李至刚也不是傻子,他李景隆不可能什么都不图就帮别人活动。
背后一定是有利益的。
而他把这话说给李至刚听,李至刚就占了人生四大铁中的同分赃。
“在下多嘴问一句!”李至刚踌躇片刻,“公爷想帮谁活动....这个苏州知府的位子!”
李景隆拍拍手,“户部劝农司主事杨荣!”说着,吹了下衣襟上的碎屑,又道,“推广洪薯之事,此人居功不小。这人是以前太祖高皇帝称赞过的,早该放地方上历练,可地方上向来一个萝卜一个坑,好地方更是打破头的抢!”
说到此处,他又笑道,“以行你可别以为我收了多少钱,我不差钱,也从不在这上头搂钱!”
“你是不搂这种钱,你图的是人家日后能帮上你多大的忙!”李至刚心中暗道。
“其实杨荣去当苏州知府,对你也有好处!”李景隆看着李至刚又道,“苏州,可是课税大府呀!一府抵得过一省!另外,你那九百多万军饷...苏州豪商可是出小大半的,还有十二皇商....懂吗?”
他这么一说,李至刚就全明白了。
知根知底的人坐镇苏州,日后的首尾就有人给料理。
“他也是支持新政的!”
李景隆又说了一句,同时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李至刚定睛一看,新党!
陡然间,他的思绪就激昂起来。
是呀!朝中那些老不死的,还有那些守旧之人,就是旧DANG。
而我们这些帮皇上推行新政的,就是新DANG了呀!
“看来,联合曹国公是对的!”李至刚心中暗道,“联合了他,就等于联合了一大批人!我李至刚再也不是势单力薄孤军奋战了!”
其实他却不知道,让杨荣去苏州担任知府,乃是皇帝的意思。
他更不知道,杨荣虽也是支持新政的新DANG,但更倾向于战队于传统士大夫那一边。
“我这,再跟你求个情?”就在李至刚沉思的时候,李景隆又忽然开口。
“您说,只要在下能办的!”李至刚说着,顿了顿笑道,“但....不能违禁。您也知道,眼下多少眼睛都盯着在下呢!”
“以行你要从各地海关抽调人手!”李景隆低声道,“能不能优先考虑下广东那边.....?”
“您何出此言呢?”李至刚又不懂了。
“没别的意思!”李景隆挥手笑道,“我在广东那边有点小...产业!”
懂了!李至刚马上就懂了!
他李景隆在广东有产业,海关总司课税司中有了他李景隆的自己人,那点小产业不久的将来不就是大产业了吗?
“呵,曹国公这人还真是难改贪财本性!”
李至刚心中腹诽一句,面上笑道,“在下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这个无妨!”
“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李景隆笑道。
“您严重了!”李至刚也笑道。
朱高炽悠哉的迈步进了乾清宫对面的南书房。
南书房中只有辛彦德一人埋首于案牍之中,听见脚步,微微抬头微微点头,又再次低头。
“彦德忙那?”
朱高炽坐下笑道,“哎,怎么没见魏国公他们?”
“魏国公跟茹部堂去兵部了!”辛彦德低声道,“武官年考的日子快到了!”
武官年考,等于武人系统的考核。
朱高炽哦了一声,又道,“怎么没见曹国公?”
“跟李少保出去了!”
“哪个李少保......?”说着,朱高炽顿时反应过来,“李以行?”随即又笑道,“他这又升官了?哈哈,彦德你怎么叫他李少保....国朝少保之位者不知凡几,可鲜有以少保代替名讳,宣之于口的!”
少保是荣誉官职不假,但若直接称某人为某某少保,似乎颇有不敬之意。
文官们,都讲究含蓄为美,谦逊为德。
即便被封了少保,也更愿意别人以表字相称。
而别人直呼某某少保,其实多少也带着些捧杀的心思。
辛彦德抬头,正色看着朱高炽,“李少保喜欢别人叫他李少保!”
“哈!”朱高炽又是一笑,但随即小眼珠眨眨,“他怎么跟曹国公走到一起去了?”
辛彦德低着头又道,“曹国公跟谁都能走到一起!”
“呵!”朱高炽心中冷笑,眼珠一转已明白那两个姓李是王八瞅绿豆,对眼儿了!
“李以行你刚回京就跟李景隆拉扯上了!”朱高炽心中暗道,“我还真高看你丫了!跟李景隆玩,你能让他给玩飞边子喽!将来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狼狈为奸,一对儿不吃好草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