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袭被拉进这个世界时,她是清醒的。
她清醒的感受到身体被时空之轮拉扯似是撕裂般的痛苦。
直到现在,她眼睫微颤,想要挣扎着醒过来,费了好大劲的功夫,都没有睁开眼。
朦胧间,她听到四周声音嘈杂。
“她看样子是要醒了!得快些绑起来!”
另一个人在嘲笑:“急什么?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难道还能跑了?”
“毕竟是好不容易寻到的货色,这要是万一跑了,不亏大了!”
风袭意识混沌中只感受到身体似乎是被绳索一圈一圈勒紧,这些人将她抬起来扔进一辆马车上,颠簸好久,她紧接着被人扛起扔在了屋里。
听到关门声响起,她被绑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
旁边有女子的哭泣声,她皱着眉,努力的想要自己清醒过来,与脑海中的混沌挣扎片刻,她猛地睁开了眼。
风袭先是感受了下身体,浑身酸软,四肢无力,看样子是迷药还未过去。她试着挣了挣绑在身上的绳索,绑的太紧,以她现在的力气无法解开。
她试着在脑海中联系了下系统:“出个声。”
“啊哈,你醒了!”
风袭浑身无力,她闭上眼,简明扼要道:“邬遇在附近?”
系统跟着她闯过了不少小世界,就喜欢她这种效率极高的宿主,它道:“就在这儿,邬遇从阿浮勒部一路艰险逃到中原后,被匪徒喂了毒扔到了红柳楼。”
红柳楼明面上是个青楼,但背地里向各地高官输送貌美的女客,也不乏有人有独特的喜好,所以红柳楼也在各地做着买卖男童的营生。
而邬遇一路孤身逃亡过来,八成是这些人看上了他的样貌,使了手段给捉了进来。
风袭不由得想笑,来之前她细细读过邬遇的资料。此人阴险狡诈,心思如同隐秘在角落的蛛网一般,尤其是成年后重新登入阿浮勒部,杀了他养父兄后,整个人残酷嗜血到极点。
他游动西北、漠南各个部落,企图动兵冲入中原,战争十余载,邬遇确实成功了。他以仇恨为生,踏入中原,将坐在九五至尊位上的亲父割头悬于王都大门,曝尸荒野,任野狗为食。
邬遇成王,但不施仁政,动辄便杀臣民,民不聊生,仇恨成就了他,也将他浸入黑暗。
不过五年,他便自杀于王都城门之上。
现如今他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童,被人逮到这里,也算是经历了一段不太好的日子。
因被人喂了毒,他不得不委身在红柳楼。
掌事的柳妈妈是个肥胖的女人,她看着邬遇长得好,动了邪心思,将人绑着扔到床上想实施不轨。
可原本垂着眼一动不动的邬遇在这肥胖的女人靠进来时,眼神陡然凌厉万分,翻身扬头生生地将柳妈妈的左耳朵给咬了下来!
鲜血淋淋的肉被扔到地上,软趴趴的还带着软骨,鲜红一团,听到惨叫声冲进来的下人们,看到这个场景,生生地被吓出冷汗打了哆嗦。
过后,失掉一只耳朵的柳妈妈愤怒的命人对邬遇动刑,不管他能不能受住,只要是能让人疼得生不如死的酷刑便都让人给他用上。
现在,正是接连不断给邬遇动刑的第十日。
恢复了些力气的风袭睁开眼,她侧身看向角落里仍旧哭啼不止的姑娘,她虚声道:“姑娘,可否帮我松个绑?”
蹲在角落里的迎兰泪水沾满了脸,听到声音,她抬起头,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你、你会打我吗?”
被绑成一条咸鱼的风袭眼神划过几分无奈,肯定道:“不会。”
看样子这姑娘也是受了不少委屈。
迎兰擦了擦脸上的泪,她上前来给她松了绑,苍白的脸上如小鹿般澄澈的眼还泛着红,见到面前的女子低头将身上散开的绳索扔在地上,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惭愧道:“你被关进来时,我、我是想着要不要给你解下绳子,但是之前我帮了一个姑娘解开了,她、她拿刀就要捅我,幸亏,送饭的来了,我才躲过去。”
系统道:“是苻苓!”
苻苓是邬遇童年时唯一对他好的人,邬遇从阿浮勒部逃出后,苻苓紧随而来,到了中原后,她费劲心思才寻到邬遇所在之处,这才假装被俘进了红柳楼。
风袭站起身,观察着这处暗室,顺带着安慰她道:“无事,在这里万事自然需要谨慎些。”
听到面前的姑娘这么坦然,迎兰微低下头,同是被捉来沦落到此的女子,她方才该过去关心关心,于是心里更多了几分愧意。
风袭敲了敲暗室的门,然后抬头看着被铁栏封上的窗户,月光倾泻而下,微微照亮了这方寸之地,她问:“你被关了多久?”
“五、五天了。”
风袭点头,看着窗上几道铁柱,她心里朝着系统下了兑换武功的命令,转而朝着迎兰道:“明早之前我会回来。”
没有理会迎兰懵懂的神情,她感受着腹间升起的暖洋洋的感觉,微微勾了唇,一跃而起,抓着那铁栏杆,指节用力,迎兰就见到那看起来娇小的姑娘一手拿着暴力拆下的铁栏杆,身姿轻松地从窗口跳了下去!
迎兰震惊得睁大了眼。
风袭时间有限,她一面在屋瓦上飞快的行走,一边让系统指着路。
红柳楼关押邬遇的地方很隐秘,是在柳妈妈屋内的书柜后,所以没有外力的帮助,苻苓即使有着蛊虫,也只能跟随着蛊虫巡查到此处,再精细的位置,便很难确定,只能慢慢搜寻,所以苻苓出去了两天,还是没有找到人。
按照原世界,邬遇被关在那里半个月,受尽折磨,照常来讲,苻苓找到他救下他,该是五日后。
而邬遇对苻苓救下他后,才慢慢地对苻苓开始些转变,他谈不上喜欢,但对苻苓比起其他人总归是不同。
风袭明白,在阿浮勒部便是苻苓照应着他,来到中原后,她再次将邬遇救下,遭受无数酷刑的邬遇自然对苻苓会不一般。
这该是话本上所说的白月光吧。
但,苻苓并不是白月光。
她是阿浮勒部的郡主,生来与狼群兽类为伍,学的是狠辣的性子,除了对身边人好之外,其余的人在她眼里皆为可猎杀的牲畜,但凡不顺心,皆可屠杀。
从某种意义上讲,苻苓和邬遇是同一种人。
这就导致了后来邬遇称王时,苻苓为非作歹,杀了不少忠臣良民,皆无人敢置喙。
风袭走进柳妈妈的房间,打开藏在暗处的机关,看着书柜缓缓移开,渐渐露出昏暗的地下通道时,
她拿起点燃的烛火,影影绰绰的烛火映在她莹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她抬起眉眼,走了进去。
现在,便是要改变了。
阻挡邬遇为恶,先要阻断苻苓救下邬遇。
背后的书柜随着她进去缓缓关上。
通道里很黑,风袭端着烛火隐隐约约能看到墙壁上的图,她不由一滞。
果然是红柳院,就连这暗室的墙上都栩栩如生的刻画着这些令人羞涩的男女之事。
风袭慌忙避过视线,往里走。
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风声,她走了几十步,听了听声音,巡着墙上放置的烛台,一一点燃。
这黢黑的暗室顿时明亮起来。
风袭顺着微弱的呼吸声看过去,首先冲向视线的便是从墙孔上延伸出来被铁链高高吊起垂着头的少年。
他脚尖堪堪着地,身上滥杉的布料几乎不能蔽体。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块好肉,鲜血淋漓。
走近几步,才看到少年琵琶骨的位置被捅入了利器,血肉模糊,细细看着,鲜红的血还在慢慢流
着。
即使穿过不少世界的风袭,见到这一幕,心底都生出无限的寒意和怒意。
这红柳楼真是罪大恶极,现在对付的只是一个邬遇,可过去或者未来,他们用了这种残酷手段对付的又何止一个邬遇。
为了那些腐败的高官,牺牲的是多少无辜的孩童,简直令人发指!
风袭眉头紧蹙,背过身朝着那一排令人胆寒的刑讯兵器上找出一把大刀,她拿起来,上前就将缚着少年双手的铁环砍掉。
锋利的刀碰到铁环发出一声清脆的一声响。
铁环没断,倒是让昏迷的少年意识朦胧地睁开眼,散乱枯燥的头发遮蔽了他的脸。
他虚虚的抬起发红的眼,一眼便见到站在两步远的姑娘,因为半垂着头,他没有看清人的脸,只能看到她似是穿着一袭青色衣裙,耳边破空的风声响起,对着利器有绝对危险直觉的邬遇,能感受到这该是刀锋破风的声音。
他微微动了几分,想要往后躲,可铁环束缚着他,令他不能动弹。他眼里闪过强烈的不甘和恨意,咬着牙发出怨恨的呜咽声。
刀声在寂静的暗室中清脆的响起,伴随着一声兴奋的声音:“呦,开了!”
邬遇被吊了十日的身体因麻木和重伤缓缓往下坠,躺在地上时,他半阖着眼,看到了来人的样貌。
是一个中原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