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武后的寝宫离着天治帝的寝宫很近,那名宫女已经折返回来,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黄绸木盒悄悄给了武后。
武后将木盒收到袖中后,此刻才感到心里有了些底气,坐在榻旁的椅子上看着太医们救治皇帝,表情患得患失……
“母后,我父皇怎么样了?”就在这时,太子周弘进了寝宫。
武后悲切的道:“你~你父皇恐怕不行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周弘呆在那里一阵抖手,无助的像个孩子。
武后把手放在他的肩头上道:“太子,你是国之储君,越是这时越不能乱,要有定力。”
说着,竟把周弘按坐在椅子上。
周弘看着昏迷不醒的父皇,脑子里突然回忆起关于父皇的很多画面。
记得五六岁的时候,他将自己抱在怀里跟外国使臣炫耀:“此乃朕大儿子,朕准备立他为太子!”
稍微大一些,他会在带着自己练剑练书法。
再大一些的记忆就不那么美好了,多是训斥自己不好好读书的事……但却知道父皇是为自己好……
这十五年来经历过的事不断的闪现在周弘脑子里,如今父皇要走了,自己以后怎么办?
想到这,他不由抓住了武后的手,用无助的眼神看向她。
武后轻声道:“弘儿莫怕,一切有为娘呢。”
“嗯嗯。”周弘点点头,感觉又有了主心骨。
这时,长公主还有几位成年的皇子皇女,十几个天治帝的嫔妃,几位内阁官员也都陆续赶来,其中包括兵部尚书白友三。
因为聂贤和岳华峰入阁的旨意还没正式下发,所以来得大臣里并没有他们。
众人见到这个阵势,已经猜到皇上是真的不行了。
长公主诈着胆试了试父皇的鼻息,竟一点都没感觉到,惶恐之余身子都软了,被宫女架走了。
见武后脸色惨白,她顾不上自己,挣扎着去安慰:“母后,您要保重好身体呀!”
武后拉着她的手道:“好女儿,母后知道,母后知道。”
周弘见状哭丧着脸道:“皇姐,怎么办呀?”
长公主强装镇定道:“别急,要相信太医们的医术。”
正此时,几名太医哭丧着脸来到武后身前,齐齐跪倒在地,其中一名领头的结结巴巴的道:
“启、启禀娘娘,皇上他,他驾崩了!”
此言一出,寝宫内外的人都跪了下去,哀嚎声响成一片。
哭得最悲痛的是天治帝的嫔妃们,然后是皇子皇女。
那些大臣有所心理准备,知道现在不是大哭失仪的时候,但想起天治帝对他们的好,也都止不住热泪长流。
如此哭了一阵,就见武后起身对众人道:“都先别哭了,本宫有话要说。”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停了哀嚎,改成小声抽搐,看向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
武后用手帕擦着眼泪道:“这里除了皇子皇女和众嫔妃,其他人都是身居中枢的大臣,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听太医把话说完。”
众人明白,皇后此举是按规矩来的,但凡有皇亲国戚亡故,太医都要向要员大员汇报抢救过程。
这是太祖立下的规矩,以防人死得不明不白,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纵然纷纷看向那几名太医,武后在太子和长公主的搀扶下坐回椅子上,听太医讲述。
得知皇上近十几年龙体一直不好,前些日子又得了风疾,加上刚刚犯的是最为凶险的心厥之症。
经行针用药,放血治疗全力救治,但终因龙体羸弱,回天乏力,龙驭上宾。
众人对这些话是深信不疑的,毕竟皇上龙体不好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就连高大力也是这么想,丝毫没有怀疑到天治帝喝的水有事。
待太医说完后,大殿里再次响起一片哀嚎声。
武后哭了一阵,忍着悲痛再次起身道:“内阁首辅狄杰不在京城,好在其他成员还在,现在本宫宣读先帝遗诏。”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忍住哭声,面向武后方向。
长公主带着太子周弘也跪在母后脚下,做聆听状。
就见武后从袖中拿出一个黄绸木盒,从里面取出一块黄绸展开,用嘶哑的嗓音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德末之才继承大统,十七年来兢兢业业,不敢有违纪纲法度,然朕用人不及太祖、先皇……
太子周弘仁德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朕念他年岁尚小,恐理政有所偏颇,特令武皇后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以慰朕心,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遗诏洋洋洒洒近两千字,待武后念完后众人皆叩头道:“万岁……”
毕竟武后辅佐皇帝执政已有十几年,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
只有两人却是心中一惊,他们分别是长公主和高大力。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时日皇上正在对武后撤权的事,为何遗诏又提让武后辅佐太子?
长公主狐疑地看了眼母亲,却无法提出异议,因为她刚才看到那份遗诏上盖着玉玺,应该不会有假。
会不会是这样一种可能,是父皇觉得母后有了收敛,在不放心太子的情况下又改了主意?
父皇对母后的感情是极深的,不排除这种可能。
不远处,跪在地上的高大力低着头,手指抠着砖缝,身子微微颤抖着。
他知道的要比长公主要多。
一来身为皇上的贴身大太监,他从未听说过有这份遗诏。
二来前些时日狄杰和李天顺在太液池见皇上时,皇上明明对他们托了孤,怎么就变了呢?
可狄杰,李天顺都不在,且那份遗诏刚才自己也偷眼看过,确是盖了玉玺的。
不对,掌管玉玺的太监好像也是武后提起来的……高大力仿佛明白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武后。
恰好武后也在看自己,就见她道:“传本宫懿旨,大内总管高大力办差稳重,平日深得先帝赏识,着筹办先帝大丧一切事宜,大内总管及禁军暂由本宫代管。
听到这话的高大力心更是一颤,越发确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把自己的禁军兵权给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