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小偷白景回,李爱国的意外收获,赵宁的第一次任务

火车站广场上。

紧盯着雪糕小子,赵宁有些诧异的问道:“李司机,你是怎么发现他不对劲的?”

“一个空手来火车站的人,要么是接站,要么是买票,要么是约会。这家伙三样都不沾,反而专往售票窗口人多的地方靠。肯定是一个放单飞的职业扒手。”李爱国道。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等他出手吗?说不定得等好几个小时。”

赵宁话音刚落,就看到李爱国双眼紧盯着她。

赵宁被李爱国的目光盯得有些抬不起头,突然兴奋起来:“你是想让我当诱饵?”

“愿意吗?”

“太愿意了。”

别看赵宁身为记者表面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内心却十分狂野,当时就点头答应下来。

诱饵跟卧底差不多,既刺激,又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儿。

白景回今天有两件事要去做。

第一件,他得给三个师傅买三份成珠小凤饼。

第二件,他得偷十块钱。

介于买成珠小凤饼需要排很长的队伍。

他是一個不喜欢等待的人。

所以,他决定先把钱偷了。

上午十点钟的羊城火车站。

毒辣的太阳高挂在天空中。

广场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人们拖着沉重的行李,脸上既有对未知目的地的期待,也有对家乡的不舍。

夫妻挥泪告别尚未成年的孩子,急匆匆的冲进车站中,从这里出发远赴全国各地。

用报纸上的话说.“坐火车,走四方,建设伟大的祖国!“

说得冠冕堂皇,要是白景回的父亲还在的话,白景回绝对不会任由父亲离开自己。

想起远在海外的父亲,虽然只相隔了七八年,白景回的记忆却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能想起一些经常称呼他的词语。

例如:没皮燕子的杂种。

喧嚣声钻进耳朵中,将他重新拉回现实。

白景回拢了拢衣领,在火车站广场上转了一圈,很快确定了目标。

这位目标是个女同志。

她今儿穿了一件羊毛呢中山装,裤子挺括,脚上穿的是小皮鞋,鼓囊囊的胸前别了铜制像章,看上去就是一个有钱人。

也许只用干一把,就能挣到十块钱。

白景回很开心。

此时这女同志正往售票处走去。

一般偷儿都会等她走到售票口再下手,但是白景回自持身手了得,直接快步跟了上去。

挨近其身后假装一个趔趄,瞬间已经飞快地扯开了目标斜挂在肩上的帆布包,从中取出一个钱包。

得手后,白景回装作若无其事,双手插兜,正要离开。

忽然觉得脖颈上一紧,像是被一把老虎钳夹住了似的。

白景回自从跟着三位师傅学成出师,还从来没有被人当场抓住过。

他思维空白了那么一瞬间,然后一股子荒唐而且很邪性的感觉爬上脑门。

说实在的,他有点蒙.

不过白景回没有惊慌,而是转过身就是一拳,想趁机挣脱,然后逃走。

可是他失算了,拳头刚飞到半空中,就被捉住了。

李爱国稍稍用力,白景回感觉到像被铁钳捉夹住一般。

他还想硬挺两秒,此时拳头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噗通。

物理伤害带来的疼痛,足以摧毁精神意志。

一向很自信的白景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跪在了李爱国跟前。

“好小子,竟然敢偷东西。”李爱国松开手,任由他瘫倒在地上。

白景回没有惊慌,更没有不逃走,而是满地打滚,嚎啕大哭。

“欺负人了啊,大家伙快来看啊,大人欺负小孩了啊。”

白景回虽然已经二十七八岁,个头只有一米四左右,再加上长得瘦小,穿着幼稚的中学生制服,跟初中生差不多。

这年月大家伙都唉看热闹,现场很快围了不少人。

只不过看李爱国几人的穿着,不像是一般人,所有人都只是站在不远处,对着李爱国几人指指点点。

“你小子偷东西,还敢诬陷别人。”

赵宁意识到问题不对劲,一把将白景回从地上抓起来,伸手往白景回的身上搜去。

上衣兜里,怀里,裤子里.搜了一个遍,却没有发现自己的钱包。

心脏提到了喉咙眼,赵宁的小脸煞白起来。

“钱包哪里去了?”

“谁偷你的钱包了,大姐姐,看你长得漂亮,心肠怎么这么恶毒呢。小心你将来的丈夫跟野女人搞破鞋。”

白景回心中一阵得意,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赵宁感觉到这事儿难办了。

俗话说拿贼拿赃,要是没有证据的话,非但拿不下这个小偷,反而会惹得一身骚。

围观的群众还以为他们是在欺负小孩子,已经开始躁动了起来。

“快把劳资放开,乖乖给劳资赔礼道歉,看你长得漂亮,陪老子吃顿晚饭,这事儿才算完。”

白景回还是第一次看到赵宁这样漂亮而又有气质的娘们儿,忍不住吞咽口水。

当初骗走他老爹的那个女人,大概也是这么漂亮吧,可惜有些记不清楚了。

“啪!”

话音刚落,白景回的面颊上就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量很大,他的面颊肉眼可见地变形,嘴角的口水溅落一地。

白景回被扇得脑瓜子嗡嗡的,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李爱国。

“你敢打劳资,劳资是劳动人民,伱是哪个单位的,劳资要扒了你身上这张皮!”

白景回还要骂人,看到李爱国大步上前一步,竟然吓得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地蹲在了地上。

“李司机,找不到钱包了,现在怎么办?”赵宁见李爱国动了手,不知为何竟松口气,凑过来问道。

李爱国指指不远处的垃圾桶,说道:“周克,你去搜查垃圾桶。”

“啊?”

垃圾桶特别埋汰,周克也不想干。

可是他环视了一圈,赵宁是女同志,李爱国是组长,小尼查是客商,还真只有他最适合干这事儿。

再说了,以前为了破案子,周克还跳进过粪坑中,翻垃圾桶好像算不了什么。

周克捏着鼻子,在垃圾桶里一阵翻找,突然举起一个钱包说道:“是赵同志的钱包。”

这年月钱包十分稀少。

这个小羊皮棕色钱包上有【保卫祖国、保卫和平】的字样,上面还有华表和头像,只有大院子弟才有机会得到。

赵宁接过钱包,拿出手绢擦了一遍,然后仔细检查。

“确实是我的钱包,只是怎么跑到了垃圾桶里?”

“你还记得这小子刚才在地上打滚吗?其实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把掖进怀里的钱包抛了出来,接着脚一甩,把鞋子踢到了垃圾桶里。”

李爱国看了看白景回。

一般小偷最多能把钱包踢出两三米。

这小子竟然能准确踢进距离十来米的垃圾桶里,要是放在后世的话,说不定能加入国足,还能当上主席。

原来李爱国只不过是随手抓个小偷,准备交给铁道派出所处理,现在却对白景回产生了兴趣。

像这样身手的小偷可不多见,竟然还在闯单帮,真有点意思。

白景回蹲在地上翻个白眼。

“这位同志,钱包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跟我有啥关系,你少污蔑人。”

“呵,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李爱国指指白景回的右脚说道:“周克,把他的鞋子扒下来。”

听说又要干脏活,周克有些郁闷了。

不过等他看到白景回竟然站起身想要逃走,顿时来了精神。

周克冲上去,一脚踹在白景回的屁股上,将他撂倒在地上,又一脚踩住白景回的小腿,扒下了鞋子。

鞋子刚拿到手里,周克就觉得不对劲。

鞋底子竟然是‘活络的’,鞋子里面必然有名堂。

掀开鞋子里,里面赫然是两片掰成两半的剃须刀片和一根麻线绳子。

这是小偷的专业工具啊。

围观的群众顿时发出怒斥声。

“好小子,竟然真是个小偷,看俺不揍死你。”

“俺上次乘车,刚下车,从东北带回来的2斤老参就被偷了,那可是俺给媳妇儿补身体的啊。”

“还有我,我上次出差,上了车才发现路费被偷了,要不是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把她们的盒饭让给我,我差点饿死在火车上。”

无论在哪个年代,群众都对小偷深恶痛绝。

围观的群众在确定了白景回的身份之后,纷纷挥舞拳头冲了上来,早有人从地上揪起了白景回,动手便打。

白景回吓得脸色苍白起来。

李爱国连忙走过去拦住他们:“同志们,不要动手,还是让我把他交给我带回公安局处理吧。”

广场上的动静,也惊动了巡逻的铁道值班人员。

两个工作人员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爱国将工作证递给他们,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工作人员面露为难之色。

“同志,按照规定,我们现在需要把此人带进派出所里。”

“当然可以,只是我们想参与审讯。”

李爱国给周克使了个眼色,周克也把工作证递了过去。

“我是前门机务段铁道派出所的周克,这人可能跟一件案子有关系,所以需要你们配合。”

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表示不能做主,需要请示领导。

李爱国没有想到,最后出面的竟然是铁道派出所。

如此一来,张科长和陈队长两位事先布置下的地方同志,就派不上用处了。

跟着几人将白景回押进羊城铁道派出所后,李爱国立刻给牛部长打了一通电话,通过牛部长协调了羊城方面。

因为只不过是一个小偷罢了,羊城铁道派出所也没有在意,便同意让李爱国和周克审讯。

只不过他们当地派出所的同志要参与记录。

虽然李爱国不清楚白景回是否跟失窃案有关系。

但是询问的内容还是需要保密,所以便拒绝了这个请求。

“李司机,周队长,你们这样搞可不太合适,要是出了问题,我们羊城这边是要担责任的。”当地邢队长当时就发了一顿牢骚。

他觉得李爱国的要求太过分了,李爱国也理解他的感受。

李爱国拍拍邢队长的肩膀说道:“老邢,这事儿啊,确实关系重大。这样吧,我们先审问几句,要是此人跟我们前门机务段的案子没有关系,我保证把他交给你。怎么样?”

办公室内,那位身穿火车司机制服的老同志拍着桌子说道:“小邢,这位是咱们铁道上的李司机,今年的全国先进火车司机。

在京城的时候,我突然生了重病,是李司机帮忙把我送到了铁道医院,她媳妇儿还给我送了二斤馓子呢!

对了,回来后,你也吃了馓子,当时你吃得可欢了。

怎么着,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了?”

这位火车司机是羊城铁路局的周陈荣,在京城出差的时候,跟李爱国认识了。

周陈荣正好是邢队长的老师傅。

李爱国意识到事情难办之后,当时便联系了周陈荣。

邢队长也听说过李爱国的名字,再加上有师傅在旁边帮腔,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没办法,师傅比父亲还难伺候。

“李司机,我只能给你们三十分钟的时间。”

“谢了,老邢!”李爱国点头。

周克也松了口气。

其实只要他们亮明身份,完全可以通过正规途径拿到审问权。

不过在确定白景回跟案件有关之前,泄露案子是一件不明智的事儿。

“幸好爱国哥认识的人多,要不然还真是麻烦了。”

羊城铁道派出所。

审讯室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附近有列车经过,带得掉在屋顶的白炽灯泡晃悠,阴影在墙壁上来回徘徊,像是一个个鬼影。

白景回被麻绳子在一张铁质的审讯椅上,双手被冰冷的手铐锁住,无法动弹。

他的衣衫已经湿透,粘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他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时不时的抬头看向那个火车司机。

自从被押进审讯室后,火车司机就一直没问话,而是坐在那里不停的抽烟。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白景回喘不过气来。

他硬着脖子说道:“领导,我张二毛只不过是个小偷,现在被你抓到了,你直接把我关进监狱里就行了,用得着这么费事儿吗?”

李爱国没有理会他,翻动文件的声音、敲击桌面的节奏,都在无形中增加着审讯室的紧张气氛。

白景回在这股威压之下,只能低头沉默,心中的防线也在一点一点地崩溃。

足足十分钟后,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开了。

陈队长带着一份旧档案快步走进来,兴奋地说道:“李司机,还真被你猜中了,这小子压根不叫张二毛。

他原名是白景回,其父白善长是警卫军讲武堂学员,跟巡捕长杜黑关系很好。

曾经代替杜黑管理过新世界洋货店,属于白手套,平日里没少欺压百姓。

三一年的时候,新世界洋货店因为卖日货,被两个看不过去的群众指责。

白善长立刻向杜黑求援,巡捕房派出大量人手,把那两个群众带回去,毒打了一顿。

群众见此极为不平,自动地把新世界洋货店包围了起来,派代表要求当局释放被捕者。

白善长带着家丁朝着群众开枪,最终引起了重视,被关押了起来。

后来在杜黑的斡旋下,白善长只被关押了两个月。

羊城解放前,白善长自知罪恶深重,带着刚娶的小媳妇儿跟着杜黑出了海,只留下了白景回。”

闻言,白景回吓了一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谁啊,谁是白景回?我叫马二毛!户籍页子上就是这样写的,你们少诬陷人!”

看到白景回终于忍不住了,李爱国这才按灭烟头,缓步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说道:“白景回,你真以为改过了名字,就没有人知道你的底细了吗?

你可知道,当初被你父亲枪杀的那些人,可没有忘记这笔血债。”

白景回说不出话来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那是我老爹做的,他现在已经逃了,有本事你们去找我老爹啊,跟我有啥关系。”

此话一出,白景回就觉得不对劲,想要再收回已经晚了。

“老陈啊,还是你有办法,解放前的事情,你都能调查得如此清楚。”

“白景回在解放后,没有了老爹的金钱支援,又过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只能搞小偷小摸,曾经被街道上处理过几次。

所以,他虽然换了名字,档案还在那里挂着。”

李爱国从陈队长手里接过文件仔细看了一遍。

“当街抢夺小朋友的零花钱,偷隔壁二大妈的裤衩子,趁王大叔不在家,偷偷摸摸溜进去,把人家的精钢锅偷走了”

“白景回,你偷窃的技术可是飞速进步啊,这才几年功夫,就成了高手了啊。”

白景回得了夸奖,扬起脸说道:“那是当然,我三个师傅都夸奖我极具小偷天赋,要不是入行晚了的话,早就成名了。

现在也跟大师傅一样,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老荣。”

白景回毕竟不是苦出身的小偷。

他之所以当小偷,一方面是为了生活,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扬名立万。

见白景回挺配合,李爱国抽出一根烟递给他,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着。

“吆喝,这火机不错,我在师傅家也见过一次。”白景回露出贪婪的神情。

李爱国眼睛一转,将打火机捏在手里,问道:“你小子少吹牛了,这种火机见过的人都没几个。”

“切~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不就是老美的芝宝打火机嘛,我师父在海外可是有关系.”

白景回话刚出口,就连忙闭上了嘴巴,低下头一声不吭了。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个火车司机,自己的话总是那么多。

“海外关系.”

李爱国将打火机装进兜里,搬了把椅子坐在白景回对面,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让他能够直视自己。

“白景回,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们之所以找你,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儿。”

“你觉得这事儿,你能不能扛得起呢?”

白景回的目光接触到李爱国凛冽的眼神,心中不由得猛跳起来。

李爱国接着说道:“广交会是什么性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子长了几个胆子,敢到广交会上闹事儿。”

听李爱国提到广交会,白景回最后的侥幸消失了。

“领导,我.这事儿跟我关系不大,我只是听三个师傅提起过。”

“继续。”李爱国板起脸。

“那是半个月前,我给大师傅买了点心,摸黑来到他家里面,正准备要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三个师傅的声音。

仔细一听,才发现他们盯上了广交会,要去要偷客商的贵重物品。”

白景回老老实实的说道:“街头的大喇叭上天天宣传广交会的重要性,我当时就吓坏了,连门都没敢敲,拎着点心跑了。”

“你三个师傅是谁?住在哪里?”李爱国追问。

白景回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将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白景回在小偷小摸被处理过几次之后,整天只能混迹街头,认识了三位刚从监牢里出来的老荣。

那三个老荣见年纪大了,干不动小偷小摸的事儿了。

他们见白景回身材瘦小,虽然二十多岁,看上去跟孩子差不多。

一般人对孩子的警惕心最低,白景回这等于是祖师爷赏饭吃啊。

他们便收了白景回当徒弟。

条件是白景回学会了真本事之后,必须每个星期,给他们进贡。

赵宁这个时候才明白李爱国竟然是在为广交会抓小偷,心中难免激动起来。

她一直看着李爱国一点点撬开白景回嘴巴,这个时候插言:“他们不怕你学会了本事,失言吗?”

白景回像看白痴一样,看了赵宁一眼:“那些个老荣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物,像我大师傅,在解放前偷了一个督军姨太太的珍珠项链。

不想被人当场拿住,他掏出匕首砍断了自己两根手指头,才算是全身而退。

要是我敢食言的话,明天估计就会出现在海里了。”

赵宁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你三位师傅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李爱国追问。

白景回把名字和地址写给了李爱国。

“领导,我这算是戴罪立功吗?”

“要是你提供的线索没有错,我们会为你求情的。”

确定了白景回跟小尼查短剑失窃案有关系,李爱国这个时候也不装了。

他通过杨继宗联系了筹委会。

很快羊城铁道派出所就接到了来自上级的电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