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行车最重要的是要细心,我们的列车员同志刻苦练习技能.有一次乘务员赵友玲发现列车的铁鞋没有放置到位”
机务段职工宿舍内。
列车长白月洁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
她看到李爱国拿着钢笔,迟迟没有动笔,秀眉紧蹙:“李司机,你怎么不写啊?这可都是宝贵的行车经验,要是刊登在报纸上,肯定能提醒其他乘务组的同志。”
对于机务段把写文章的工作交给李司机,白月洁并没有太大意见。
毕竟李司机是中专毕业生。
平日里还喜欢写点小文章。
只是他好像有点不配合呀。
“白车长,这篇新闻稿的主要目的是庆祝咱们机务段取得两百天安全行车的成就,而不是介绍行车经验。”
李爱国合上钢笔帽,光滑钢笔在手里把玩起来。
“《京城铁道工人报》是小报,每周二四六隔日出版。
因为报纸小所承载的内容不多,因此通讯稿要求不超过500字,消息稿不超过300字,
否则绝对不会录用刊登,尽管咱们的两百天安全记录很特殊,也不应该超过三百字。”
白月洁闻言愣住了,扶了扶额头:“李司机,我还真没有想到这里面有如此多的诀窍,要不是你,我非得写篇两千字的新闻稿。
你对咱们包乘组的情况了解,所有的事迹你都清楚,这篇稿子还是按你的意思写。”
白月洁训人在行,舞文弄墨的却是外行,全权交给了李爱国处理。
李爱国前世坐过几年机关,多次撰写过新闻稿件,还曾经发表过诗歌。
对于这种“夸功劳”的稿件更是轻车路熟,不到半个小时,一篇三百字的新闻稿就写成了。
“白车长,你瞅瞅,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李爱国将稿纸递给白车长,站起身倒了一杯茶,惬意的喝了起来。
铁道职工每个月都能子物资科领取到半斤大叶茶。
味道不怎么样,还有点苦涩,不过很提神。
白车长细细看了片刻,指着稿件说道:“李司机,这稿件上大部分内容都是在铁道局这个领导的指导下,机务段那个段长的关怀下.
关于咱们131包乘组的只有一句话,我还能挂个名字,你跟包乘组的成员们,连名字都没有。
这哪里是表彰我们啊,这明明是在表彰领导们,合适吗?”
李爱国放下搪瓷缸子。
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张《京城铁道工人报》递过去:“白车长,你看看别的文章。”
白月洁是行伍出身,本来就不喜欢舞文弄墨,平日里整天在列车上待着,只有在开思想学习会的时候,才会翻几眼报纸。
只是学习会上看的都是人人日报,都是国家大事,对这种小报纸还真不了解。
她摊开报纸,借着窗外洒落的阳光看去,很快秀眉就紧蹙了起来。
因为报纸上的稿件跟李爱国写出来的是一个味道。
“白车长,别失望,比待遇越比心胸越窄,讲奉献越讲境界越高。
咱们要顾全大局,要有思想觉悟,不应该争名争利。
只要报纸上有咱们131包乘组的名字,这就是咱们的光荣。”
李爱国站起安慰白车长两句。
白车长也是经常参加学习会的,清楚这些,“爱国同志,看来上级选择你撰写稿件,还真是没有错。”
稿件撰写出来,还需要经过抄写,抄写工作由白车长负责。
她字迹娟秀,更容易获得报社编辑的好感。
抄写之后,李爱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之处,背着帆布包来到机务段教育室。
这个年代,新闻稿的要求很严格。
在向报社投稿前,需要得到本单位有关部门的同意,同时还需要审核稿件的真实性。
通过审核后,有关部门会开具介绍信,并在介绍信上盖上公章。
如果没有介绍信,报社是不会刊登稿件的,这就是规矩。
同时,万一稿件出了问题,机务段和报社都要承认责任。
敲开教育室的门。
新任教育室主任佘翠屏和干事黄淑芬都在办公室内。
李爱国不认识佘翠屏。
但是佘翠屏下午参加了表彰大会,对这位单独被表彰的年轻小伙子印象很深。
佘翠屏站起身看着他:“李爱国司机对吧?你有什么事儿吗?”
黄淑芬见李爱国神情有异,忙笑着介绍:“李司机,这位是我们教育室的主任佘翠屏同志。”
李爱国笑着点头:“佘主任好,大会上段里让我们包乘组写一篇新闻稿,我这会写好了,想请主任给指导一下。”
“这么快?”佘翠屏有些惊讶。
黄淑芬这时说:“李司机是正规的中专毕业生,以前在学校就喜欢写文章,有些文字功底。”
“没想到李司机还多才多艺,对于优秀的人才,我们就是要大力培养!”佘翠屏伸出手:“稿件在哪里,我先审核一遍。”
李爱国从帆布包中取出稿件,双手交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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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翠屏接过后,坐下来,戴上眼镜细细看去。
三百字的稿件,很快就看完了。
她有些惊喜的抬起头说道:“李司机,你不但开车技术好,没想到文字功底也如此深厚,这简直比得上专业记者写的文章了。”
佘翠屏在调到教育室担任主任以前,是机务段宣传处负责宣传工作的副科长。
文字功底很高,打眼一看,就很“自然”地知道那文章的质量高低。
李爱国这篇新闻稿,短小精悍,却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并且还不像一般的表彰稿件那么枯燥无味,其中一两句点睛之笔,起到了号召和警示机务段包乘组注重安全的作用。
这年代,铁道机务段里的同志,大部分是从铁道兵转业过来的,本来就缺少能写文章的人,今天发现了李爱国也算是一个惊喜。
佘翠屏赞叹的点点头:“稿件写得很好,一个字都不需要修改,李司机,有没有考虑过,到我们教育室工作?”
好家伙,见了第一面就开始挖人。
李爱国见佘翠屏比较瘦弱,原本以为她的性子会温婉一些。
谁知道还是跟机务段其他部门的领导差不多——就是两个字“凶悍”。
要是换上军装,就跟军队差不多。
李爱国笑着婉拒:“佘主任,我在司机岗上待得很开心,暂时没想着坐办公室。”
佘翠屏也是随口一提。
像李爱国这种有前途的司机,路龄再长一点。
有了足够的基层经验,前途要远超过他们这些单纯搞思想教育的干部,有可能直接担任段领导的。
“可惜了”
佘翠屏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你行了一天车,肯定也累了,我出具了介绍信盖了章,会亲自送到报社。”
她停顿一下,小声说道:“我有个老同学在报社里当编辑。”
李爱国心中大喜,连忙感谢:“谢谢佘主任!”
这年代的报纸可是很有权威性,就算《京城铁道工人报》是单位的小报,每天也能收到上百份稿件。
并且。
报纸的主要版面要转载人人日报的报道,还要留下一部分报道铁道部门的新闻,留给他们机务段的版面,就只剩下巴掌大的版面了。
大部分稿件被送到编辑室后,就永远被留在档案柜上,永远也不可能有开封的那一天。
有了佘翠屏的关系,稿件至少能被送到编辑的桌子上。
“客气了,咱们都是一个机务段的。”
佘翠屏抬头看向李爱国:“你以后要是有什么稿件的话,可以直接送到教育室。
如果刊登到国家报纸上的话,咱们机务段奖励一百块,要是地方报纸奖励五十块,机务总段的报纸能奖励五块钱。”
李爱国笑道:“那以后免不了打扰佘主任。”
这可是发财致富的好办法。
不过也仅仅是想想。
这年代电视报纸上还没有那位拥有十几个身份的百岁老大娘。
要想在国家级报纸上刊登稿件。
简直比登天都难。
出了教育室,李爱国准备找王大奎。
经过这几天的行车。
开办废品店的本钱,已经攒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筹办了。
刚骑着双人自行车走到机务段门口,就看到王大奎骑着自行车狂奔而来。
就看到王大奎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爱国哥,我下午亲自盯着刘长义,那小子的钱花干净了,从家里搬了一个大座钟,倒信托商店换了钱,现在正跟人,在正阳门的小酒馆里喝酒。”
“我估摸着他们喝了酒,就该去耍钱了。”
“走,你先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咱们今天收拾了刘长义。”
等了七八天,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李爱国骑上自行车,直奔王大奎家。
王大奎哪里有什么好衣服啊。
唯一的一件中山装已经洗的泛白,穿上之后,就是个穷酸。
“这样不行,来,你穿我的衣服。”
一件崭新的白衬衫,一条米黄色裤子,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
嗯……光鲜亮丽。
麻利的把这几件衣物套在身上,这货顿时变的人模狗样起来。
李爱国换上王大奎的劳动布裤子,棕色麻布衬衫,显得有点小,走起路来有些别扭。
不过没关系。
今天的主角是王大奎。
这小子穿上这身行头,再配上他那张憨厚的脸庞,就是上好的肥羊。
李爱国打量了几眼肥气逼人的王大奎,满意的点点头。
拿出两张五块钱塞到他手上,又把打火机递到他手里。
“这钱你揣兜里,打火机等会拿出来,惊瞎他们的狗眼。”
王大奎震惊着李爱国的手笔:“钱就算了,我也看刘长义那孙贼不顺眼。”
现在是新社会了,还敢虐待童养媳,这样的人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这都是小钱,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李爱国现在也不在意这一点。
怕刘长义那小子跑了,便急匆匆的带着他离开了大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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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骑着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了位于正阳门旁边的小酒馆前。
这里是京城的繁华地带。
街上人头攒动,自行车的铃铛声不绝于耳,偶尔还能看到冒着黑烟的吉普车路过。
看到两人过来,一直盯着小小酒馆门口的张二炮和小黑蛋跑了过来。
张二炮擦了擦鼻涕,压低声音汇报:“爱国哥,大奎哥,刘长义就在里面,靠窗户的位置,两人正在喝酒呢。”
顺着刘张二炮的目光,李爱国隔着窗户看到刘长义正跟一个人年轻人闲聊。
那年轻人长的很有特色。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浅薄,按理说也算是五官端正。
但是组合在一起,总觉得让人看到一头野狼似的。
这人好像有点印象
李爱国皱着眉头思忖片刻,猛地一拍大腿。
这货不就是鼎鼎有名的小混蛋嘛!
只是现在的小混蛋比原着中的年轻几岁。
虽多了几分稚嫩,阴狠已经写在了眉宇之间。
王大奎常跑江湖的,这会认出了小混蛋。
皱起眉头:“爱国哥,这人是新街口一带,有名的“佛爷”,专门跟大院子弟作对,常年怀揣刺刀,下手毒辣。刘长义请他喝酒,估计没啥好事。”
“走,咱们去听听。”
李爱国猫着腰,走过去,凑到玻璃窗户旁边。
一阵冰冷的声音,顺着缝隙钻了出来。
小酒馆内酒香四溢。
有钱的酒客点一盘花生米,要一壶老酒,悠然自得的小酌起来。
寒酸一点的,酒菜就是一根铁钉,还得是生锈的那种。
喝一口酒,就拿那根铁钉子在嘴里嘬那么一下。
也很快乐。
酒馆内的嬉笑怒骂的气氛很是热烈。
刘长义环视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端起酒壶,给小混蛋倒了一杯酒。
“我说周长利,上回说的那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窗外的李爱国见有服务员端来酒菜,往
屋内,周长利端起酒杯,为难道:“刘爷,您的事真不好办,那个李爱国住在大杂院,人来人往的,我没办法动手啊,还有,他是机务段职工,要是招惹了,会有大麻烦。”
卧槽。
李爱国听说跟自己有关系,连忙竖起了耳朵。
“周长利小混蛋,咱们四九城谁不知道你的名声。”
刘长义端起酒杯,美美的喝一口酒,啧啧两声:“你连大院里那些小伙子,都敢攮,还没办法一个小小的铁道职工?”
听到这话,周长利的神情得意几分,嘴角微微翘起。
刘长义接着说道:
“至于大杂院人多,你不好动手,也用不着你在那里动手,这几天李爱国那孙贼睡在机务段宿舍,我从一个老朋友那里,知道一条可以绕过保卫干事的小路。”
“我家那个小贱人就住在宿舍里,我去过两次,那里的屋门压根不上锁。”
“等到晚上,你悄悄摸进宿舍,趁他睡着了,刺刀顺着脖子一抹,事情就齐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