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来领教一下你这狂徒.”
“你这狂徒.”
“狂徒.”
随着卫鸿话音落地,整个山庄里都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太,勇敢了。
在场众修士面面相觑,眼里流露出震惊和兴奋。
他们大都来历不凡心高气傲,敢来此招亲大会,就不会觉得自己弱于任何人,自然对沈风沉方才的狂悖之言颇为不满。
可即便身为修仙者,只要不是无牵无挂的散游圣人,心中仍需记得时刻保持对官家的敬畏。
更别说,沈风沉的身份颇为特殊。
若说大衍皇朝最令修真界忌惮的机构,必然是那三司之首的扶龙司,而扶龙司司命便是当朝左相沈护。
沈左丞何许人也,作为他天赋最好的儿子,沈风沉自然被寄予厚望。
因此没人会真的得罪沈家,便是崔未惊这九州盟圣子,在九州盟未和朝廷交恶前,当下也不得不承认低沈风沉一头。
现在
却有人敢放言,称沈风沉为狂徒。
沈风沉也是不怒反笑,眯眼道:
“青灯派?”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抬手握住身后兵器,猛然挥剑指地,一股凌厉的湛蓝剑风顿时席卷内院,沈风沉那如野兽般的双眸便已经锁定了卫鸿。
被这么一盯,卫鸿突然心生不妙。
梵天圣地传承功法有一特殊之处,那便是能自幼在体内建立周天,对天地万物的感知也较寻常修士要强上数倍。
一种强烈的,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竟让他感到内心发憷,不禁皱起了眉头。
“且慢!”
突然,卫鸿抬起了手。
沈风沉微微一愣,略微收敛了几分气息。
而卫鸿则是悠闲的上前几步,打量了一下沈风沉后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啊?”
沈风沉面色阴沉,也没有接话,还是旁边的人提醒道:
“卫大侠。”
“这是左丞相之子,沈风沉。”
听到这话卫鸿面色一变,丞相之子?
这些年他闭关修行,少问外事,一心为梵天圣地复教蓄力,但即便如此也听过那左相的事迹,其手段之强硬,可谓是惊世骇俗。
左相,那岂不是说扶龙司.
想到这卫鸿的眼里闪过阴郁,他身为梵天圣地圣子自然是知晓一些密辛,扶龙司.也是为他所恨,不亚于九州盟!
但他也并非真傻,如今在夺天楼内还未立权,更不能在外树敌了。
当下卫鸿轻轻颔首,负手道:
“哦,原来是左相之子。”
“那就是误会一场咯,伱并非什么狂徒。”
说完卫鸿沉吟一声,不忘补充道:
“对了,我叫卫鸿。”
话音落下卫鸿便潇洒转身,留下一地人嘴巴微张不明所以。
这,这就走了?
暗地中的乾容也是嘴角微扯:“这家伙,当真是能屈能伸啊,只是”
陈湘灵也走上前来,嬉笑一声:
“辱了沈风沉,还想着走啊?你朋友要吃大亏咯~”
果然,就在陈湘灵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院内一股蓝焰陡然迸发,随着麒麟长啸,连庄外的亲卫都回头看来。
卫鸿反应不及,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在风中飞出,直接撞碎了一道横梁。
好在卫鸿身上有一层佛光护佑,只是咳出了一口鲜血,喊道:
“我都说了误会一场。”
“居然偷袭?”
沈风沉收起大剑,目光只是看向崔未惊那边的方向,什么也没说,冷哼一声便朝着一处无人的殿宇走去。
换作以往,就算不杀了这挑衅之徒,也定要好好折辱一番,但今夜沈风沉并无这个心思。
屋内一片冷清,沈风沉兀自坐下,他的面庞隐没在背光处,眼神却早已平静。
良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袖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玉盒,轻轻打开。
盒子里是一枚银质耳环。
端详良久,沈风沉将耳环取出,放在手心。
“不认命,不意味着对所有事一味反抗。”
“而是无论沧桑变化,本心不移.”
将耳环紧紧握住,沈风沉抬眼,眼里露出思索的光芒:
“湘灵说的没错,我不想成亲皆是因为,这是他们想让我做的。”
“但如果这也是我的本心.”
“就该该接受它。”
站起身来,沈风沉朝门外走去,微微一笑:
“或许与你成亲,正是
——
卫鸿厢房。
“嘶!!!”
卫鸿躺在床上,扶着自己的腰不停的揉搓着,嘴里念念有词:
“乾公子,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他的身份。”
此刻站他身旁的正是乾容,乾容随手递上宝丹,闻言嗤了一声道:“我以为你知道呢。”
“怎的这都认不清吗,卫兄。”
卫鸿翻了个身,好在他的祖血是天罡玄龟,天生护体罡气万法不侵,神兵难破,可即便如此还是猝不及防下遭了重创。
腰椎突出了。
瞧见卫鸿的衰样乾容又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锦囊,确定九泉石还在后才放心。
看来只能靠小慕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又被推开,数道身影径直走了进来。
“卫兄你可还好??”
那秀才模样的雅士进来后便关切问询,但乾容的目光则是瞬间冷了下来,越过众人,看向随后踏入的红眉修士。
正是九州盟圣子,崔未惊。
崔未惊瞧见乾容在此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目光看向床榻上故作轻松的卫鸿,又看向乾容,旋即微微偏了偏脑袋退了出去。
乾容冷笑一声,当即便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无人的小巷,崔未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乾容:
“乾容,你不是和那九龙头之女不清不楚。”
“何故还来此招亲大会,这般阴魂不散,当真是要与我斗到底?”
乾容并未停步,而是不紧不慢的走过崔未惊,挑眉道:
“吾与何人相好,与你何干?”
“莫非有些日子没找你了,你是在吃她的醋?”
崔未惊哑然失笑,扣了扣耳朵道:“你这话说的。”
“我都不好意思听。”
见乾容脸色没有笑意,崔未惊便摊牌道:“说正事吧,沈风沉来了,你怎么看。”
乾容靠着墙,若是外人看见,多半还以为是一对知心好友。
“干吾何事。”
咧嘴一笑,乾容揶揄道:
“但有一点沈大公子说的没错,若是有人在此处惨败给他,怕是回到宗门以后地位不保噢.”
听到这话崔未惊并不恼怒,同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陈湘灵,就算不是嫁给我这九州盟圣子,也万万不能嫁给这那姓沈的。”
“你可是武暝苍捡回的狗,不应该更加明白?”
乾容面色一冷,而崔未惊则是嘴角挂着笑意,二人就这样沉默不语,巷子里的温度都低了许多。
最后乾容偏过身,缓缓的走出了小巷,摆手道:
“有的圣子啊,连狗都不如。”
待走远了,乾容来到了庄内的湖泊边,抬手撑着假山叹着气。
“妈的,这沈风沉怎么来了。”
“这招亲大会不是只对修真界么,沈家还真是霸道至极。”
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九泉石,乾容目录思索,陈沧身为节度使管辖数州,对境内修真界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可若是让沈家和偃都府结为亲家,那等于是朝偃州又引入了一条恶龙。
这条恶龙可不是之前所担忧的,盟内崔未惊那最强的中州一部,而是扶龙司。
届时除非盟主移驾,否则九州盟在偃州,将会处处掣肘。
好在这大会有小慕捣鬼,只怕是办不下去,不然那真是前有狼后有虎,都想在偃州横插一脚。
想到这乾容微微一笑,崔未惊碍于天资虽比自己弱上些许,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神兽之姿,可和沈风沉比还是差的很明显。
就冲方才沈风沉随意出手展露出的气血,乾容盘算即便自己上,也并不敢轻视半分。
麒麟子.
“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可惜这大会开不成,否则我坐山观虎斗,定要看看崔未惊吃瘪的狼狈模样。”
收起心思,乾容准备回去写一封信交给夜枭带给慕容净颜。
可就在转身之时,突然他瞥见了一处房屋亮着灯,正是沈风沉先前进去过的屋子。
心念一动,乾容走了过去,透过窗棂看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不在?”
眼珠子一转,乾容即刻小心推门而入,在屋内逛了起来。
可惜,沈风沉似乎并未久留,屋内什么也没有,环视无果的乾容便就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他却突然瞥见了什么。
“咦?”
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精致的小方盒,乾容打开一看却发现空空如也。
比划了一下大小,乾容便伸手从锦囊里掏出那枚九泉石,眼看大小一致便放了进去。
“不错,这石头放在腰间总怕晃掉了。”
“还是放在盒子里安心些。”
“呵,姓沈的,小爷先借你东西一用。”
说罢乾容便快步离开了沈风沉厢房,哼着小曲,沿着小湖朝自己的偏殿走去。
可是走到一半乾容停下了脚步,又看向了手里的方盒。
“不行,这东西不能收进储物法器,我总不能一连端在手上好几日。”
“况且.”
“也得堤防那崔狗当贼进我厢房。”
左右看去,乾容又走到了那座假山处,见没有人便将方盒给放入了其中一个洞中,再用青草进行掩盖。
拍了拍手,乾容露出了得意的笑。
“啧,如此便成了嘛。”
“既不用担心摔了或碰了,更不用担心落了偷了,只待七日后再来取。”
“呵呵,实乃妙计。”
眼见天空蒙蒙亮,乾容在湖里搓了搓手,接着便快步离开了湖畔边上。
——
偃都府。
清晨的山雾弥漫而入,室内氤氲着不辨白黑的晕影,如梦似幻。
一道纤影正倚靠在窗棂边上歇息。
睫毛微动,慕容净颜缓缓睁开狭长的眸子,抬眼看向屋外落叶飘窣的景色。
“已经.天亮了?”
伸了个懒腰,慕容净颜揉了揉眼睛,缓缓从长椅上起身。
那大床,他还是睡不惯。
反倒是这硬邦邦的木凳,让他更加心安,睡的也更加深沉。
撑开折窗,空山新雨后草色葱灰,山风将落叶声推送入户,清冷的让慕容净颜都不免打了个寒颤,却又更上一步。
或许本就孤独之人,竟会享受这份氛围。
就在慕容净颜默立之时,忽而一道声音响起:
“小姐,老爷来信了。”
慕容净颜偏头,在窗下不远处竟然还站着一人,而自己却一直未曾察觉。
仿佛是凭空出现,又好似一直便在这里等候。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认自己的面纱未摘下后,慕容净颜微微颔首:
“袁管事。”
袁管事微微一笑,抬袖比请:“小姐若要现在看,便可随老奴来书房。”
沉默片刻,慕容净颜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这口中的老爷,说的自然是偃州节度使,陈沧了。
父女之信,袁管事亲临,岂有不去的道理。
在袁管事的领路下,慕容净颜足足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终于来到了一处道观似的建筑。
穿过小院的焚木鼎,慕容净颜走入了小观,帘幕微垂,屋榻前尽是落叶枯竹。
看起来,有许久未曾打扫了。
“小姐,信就在里屋的案上。”
袁管事微微作揖:“此处是府内禁地,除了老爷和小姐外,便是老奴也不可久留,若然小姐看完了,原路返回便是。”
说罢,袁管事后退几步,身影也愈发黯淡最终消失不见。
惊讶于袁管事的神通,慕容净颜不禁揣测,这貌不惊人的山羊胡老头,一口一个老奴的叫着,恐怕天封六关看轻了
或许,是半圣起步。
撩开幕帘走入,慕容净颜瞧见观内陈列着十余排书柜,皆是散放着一些古籍秘典。
单看这零散程度,就知道此地的主人必然是经常翻阅,甚至连案牍都是随意摆放在木案上。
左右四顾后踱步上前,慕容净颜远远便瞧见那案上果真放有一封信,只是信纸泛黄,且居然没有信封。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那,就仿佛刚写完一般。
走得近了,慕容净颜眉头微微一皱,这信
怎么没有字?
就在慕容净颜弯腰欲捡起信封的时候,目光却无意瞥见了信旁一卷案牍的竹标,当即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西山.慕容氏?”
先一步拿起那案牍,不等随手翻阅,慕容净颜便又瞧见了桌上一本册子,当下手中一松,那案牍掉在了地上。
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册子上赫然平楷着一行字:
《夺天楼,名册》
俯下身来,慕容净颜快速扫视着木案上剩余的纷乱典籍和案牍,顿时心如擂鼓,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因为。
这桌上所有的一切,都只关乎两个东西。
“夺天楼慕容氏.”
还有一更,明天补发,今天回来路上有事耽搁了,所以合一章先哦不然来不及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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