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赵文多并没有开店的打算,一开始的初衷也只是帮着崔家解决牛奶过剩的问题,这去坝上摆摊叫卖,也是李翠珍的强烈要求之下,一个牛是放,两个牛也是放,反正都是要卖甜水的,顺带着也卖卖这个,就是这么着成了工地上的小爆款。
崔家姑娘的再三尝试,也是一个催化剂,时时的就给提个醒,她这个‘始创者’还没有人家个受众来的努力积极,勇于创新的精神,太值得她去反省了。再有就是这些个点子,也确确实的应时应景,各式各样的小料,加出了曾经的那一份街头饮品,随处飘香的回忆。也想让那样的盛况在这里重现。
而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的真正原因,却是下午看到两人拉扯着争推小车的那一幕。在外人眼里,背着孩子卖水的李翠珍辛苦,也是可怜的。为了赚取家用,带着幼小的孩子,顶着大太阳,摆摊叫卖。
摊子上的水卖的好,也不仅仅都是因为货好,那些工人出于同情的照顾生意也是一部分原因,谁见到这样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大多会想着拉上一把。人性本善,也见于此处。
也许正如灯下黑一样的道理,人们往往容易忽视身边最近的那个。李翠珍去摆摊,家里人都知道会是个辛苦活,却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两个字背后真正的不易。就像是听着别人说关节痛,‘痛’只是一个字眼儿,没有切身体会是感受不到那种难受。
当天晚上,赵文多就把开店的想法说了出来,主要是对着李翠珍:“要是闲不住,想要赚点钱,那就去店里帮帮忙,这样也有很好的带小五。”
开店也是为了有个更好的环境,外面摆小摊子实在是太辛苦。
她的意图并没有遮遮掩掩,先一步就跟家里人通了气儿。李翠珍即便想反对,直说:“这算什么辛苦,以往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带着孩子下田种地,不比摆摊卖水要累得的多,那些年没有帮手,也都是这么硬挺着。
吃过苦的人,这点儿小事情根本就不在意。
这也是全家都忽略这个问题的原因所在,她这个当事人表现的实在是太轻松了,以致于几人没有意识到,一个带着孩子还在顶着日头买货的女人,何其的不易。
李翠珍开始的借口就是闲着没事儿,挣钱补贴家用。赵文多直接把这两样全都给补上,封了口,便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加上家里几口人的一致举手表决,全票通过,李翠珍没有了支持者,头一遭失去了当家主事人的地位,被迫的停掉了摆摊生意。
开店的铺面是现成的,车行的仓库面积够大,让出一半儿来就够用,本就有着基础装修,稍加修饰即可使用。
人员方面,既然是奔着不让李翠珍太受累的目地,那照看店就不能以她为主力,抽空当个帮手还可以。这看店的人选,最好是个年轻、爱干净的姑娘。甜美的笑容,总是和香滑的奶茶最配。
属意的人选是崔家姑娘,对于奶茶的喜爱,加上爱往这方面专研的性格,赵文多十分看好她来做这个店面代表。
崔家两口子骨子里有些清高,平日里跟这些邻里也鲜少往来。自从赵家干起了小摊儿生意,唯一的姑娘喜欢上了这个奶茶,每天都要跑赵家一趟,这才彼此有了些交流。
赵家放弃了小摊生意,改去镇街上开店的消息,赵文多先行跟崔家透了口风,直言家里人手不足,店里缺个支门面的人,问崔文君想不想做。
依着崔家夫妇俩的意思,营业员也就是个普通的工作,没什么太大的前途。自家姑娘娇养着这么大,很少让她吃苦,平时也就是做个饭,连地都没种过。
村里长大的孩子,哪有几个没干过地里活的。崔家夫妇就是凭着一己之力,硬是偏离了这种惯例,把这唯一的孩子当成眼珠子样的爱护。
崔文君倒也争气,没被这对爱护过度的爹妈给宠惯坏,十分的乖巧听话。只是在读书上没有多少天分,将将上完中学,再也念不下去了。
不过,在这个年代,能读完九年书,已经相当不错了。属于有文化的行列,尽管她的成绩有些惨不忍睹,可崔家夫妇俩还是寄于期望,打算着托托关系,找个小学校去当个老师,不光是工作体面,往后嫁人也不用犯愁了。
两口子打算的挺好,无奈本尊不配合。崔文君不是不喜欢当老师,而是觉着她这样的水平,自己都摆弄不明白,哪里能够教书育人,可别去祸害祖国未来的小花朵了。
没有那金钢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很有自己知之明的崔文君,说服了一心要托人找工作的爹妈,老实的窝在家里当她的待业小青年儿。
本来都打算一直当条咸鱼,老老实实的等到了年纪,结婚嫁人。没想到,赵家弄出了奶茶这东西。崔文君就像在密闭的屋子里,头顶突然开了扇窗,一下子找到了全新世界,美妙和神奇可以拿来形容她的心情。
喜欢喝之余,还爱上了创新,每每想到一种,都会找去赵文多商量,可不可以放到奶茶当中,形成新的口味。
崔家俩口子,就这么一个姑娘,那疼宠的都没边儿了。头一次见她对什么东西这么感兴趣,自然是大力支持,她爱怎么鼓捣怎么鼓捣。反正也都是些农家常见的材料,花费不了多少。
赵文多这一上门邀请,俩口子是不太情愿,可架不住崔文君喜欢哪,一听要她去制作奶茶,那是想都没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人们常说,当你从事的工作,恰恰就是你的爱好,那么这种人生是相当精彩的。
崔文君的心情就是如此,都不用赵文多再多说,甚至连工资薪酬都没有细问,直接就跟崔家夫妇说:“你们谁都别拦着,这店我是去定了,就是说出龙叫都不好使。”
态度强硬派,甚至都有些任性了。两口子俩,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知道这是姑娘大了有主意了,长这么大头一回任性,为的却不是别个。怎么说,这也算是份职业,既然她想做,那就去做吧。
赵家的为人还是挺不错的,应该不会让孩子吃亏。
事实证明,夫妻俩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非但如此,还倒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了。
崔文君不细问,赵文多却不能不说分明。
开店就是为了赚钱的,同样的,人姑娘出来工作,不挣工资挣什么。虽说是同院儿住着的村邻,可涉及到钱,还是说清楚的最好。
赵文多之所以看好崔文君这个人选,不惜打破话少的习惯,亲自上门说请,一方面是觉着她的外形条件非常合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对这方面的喜好和热于研究。店铺交到她手上,可以想见会有不错的发展未来。
正像李翠珍想她的那样,赵文多习惯凡事想在前头,崔文君有这方面的特长,利店利人。不同于一般的营业员,只是单纯的工作。那在钱财上面就不能让她吃亏,基于长远性发展来看,拉她入股是最好的方式。
崔文君被叫过去一番细谈,从赵家出来时那都是晕乎着。崔家夫妇看姑娘两眼发直,一副呆呆的模样,急的差点儿找上门去,问一问这到底都跟他们姑娘说什么了,好好的一孩子,高高兴兴的去,痴痴愣愣的回来。这当爹妈的能不急坏了吗?
好在是崔文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直拉着两人道:“我的天哪,爹、妈,你们绝对想不到三姑娘都跟我说什么了?”
赵家开店的事,现在都是赵文多在做主,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两人都清楚。这次姑娘过去就是谈工资的事,只是没想到会是这表情回来。当下里也是十分好奇:“她说什么了,不就是定下给你开多少钱吗?”
“是,也不是。”崔文君紧跟着解释:“确实是说工钱了,只不过不是一般的工钱。”
“嗯?工钱还有什么不一般,能开出个花儿来呀?”
崔文君一乐:“差不多吧。”
本是怼人的一句话,没想到竟然回答说是。夫妻俩当即就一愣,直卡吧眼睛看自家姑娘。
崔文君这关子也算是卖够了,不再继续逗两人,道出了原尾:“三姑娘说,除了固定的工钱,这店算我两成股,卖的好我也可以分红利。还有一些细分,就是我要弄出了新品,按照流水给我提成。除了这些,再就是各种待遇,像是什么节假日给福利,上下工给交通费,四季给买衣服补贴,等等这些。听到后面,我都记不住了,脑袋都直晕乎。”
夫妻俩听完半天没吭声,不光是姑娘听了晕乎,他们也是直迷糊。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头一回听说,雇人工还有给什么交通费、衣服费的,这不是请去做工,是请过去个祖宗养着啊。
更绝的是还有什么分红,提成,给股份,要是他们没有理解错,这是把店分一半给他们哪。名义上说的是雇工,实际上不就是合伙吗?可问题是,合伙那都是要掏本钱的,他们可什么都没拿,也就出个人,这就给出这么多了?怎么都觉着不真实呢。
“是不是,你们也觉着不像真的是吧,我刚才就是那样。”崔文君道:“可这就是真的,比大马蹄针还要真。”
“这赵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凭啥给这么多好处,是不是里边儿有什么猫腻啊?”条件太好了,以至于生出几分怀疑。
“什么凭啥,就凭你们姑娘我的优秀。”崔文君高傲的扬起下巴,不无得意的道:“三姑娘说了,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只要努力些钻研,那指定能行。她就是看上我的这一点了,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叫提前投资。”
一个外人都这么看好自己姑娘,那更不用说他们这当爹妈的了,当然是谁好都没有自家孩子好。宝贝姑娘平日里的鼓捣,还真就叫人看上了。
夫妇俩这才放下心来,庆幸自己没有太过阻拦,让姑娘随了心意得了这份工作。
一家三口在这厢说着话,那边赵家也在为着类似问题讨论。
“崔家那两口子,性格最是古怪,一般都不跟咱们讲话。自认为是什么书香门弟,也不想想这都过了多少年了,谁还记得住以前的事儿。再说,他们祖辈上出了读书当大官的文化人,那他们也不是啊,顶多上过小学,还都没念完。那姑娘也就念完初中,书是读了,却读个一塌糊涂,当谁不知道呢。”李翠珍十分不解,这家人怎么就入了她三姑娘的法眼了。要是依着她的意思,是不可能选崔家姑娘的。
“古怪有古怪的好处。”清高的人大都有个通病,那就是怕被别人背后说,格外的注重着自身的名声。这样的人,怕是做不来过河折桥的事情。
李翠珍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再有好处,也是难缠。崔家姑娘即便干了,也估计干不了多长时间。”有那么一对爹妈,说不听这次,可架不住一而再的继续念叨,迟早得把这工作给搅合黄了。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到时候想拉她走都不走呢。只要崔文君的主意正,她那爹妈只有听的份儿,如何也是干涉不了她的决定的。这次的结果不就是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吗。
“那倒也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去说。先顾好眼前的就行了。”这时候的李翠珍还不知道赵文多私下里许诺给崔文君的条件。
当她知道了那优厚到肥的流油的聘人条件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崔文君拿到了她的第一份工资,厚厚的一摞,美的不行。跟她直说赵文多的好话,恨不能夸出朵花来。直说以后还会再接再励,把生意搞上去,拿到更多的提成和分红。
李翠珍这才知道,赵文多是创下了传统雇工的先河,以半参股的方式聘请了崔文君这个高级员工。而后者也没让人失望,在往后的日子里,简直是爱店如家,真如保证的那样,把这家不算大的饮品店,愣是扩充了数倍大。而这还仅仅只是个起点,在日后那堪称辉煌的战绩面前,不过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