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傅廷坤曾问过赵文多:“你是故意吧?”
“没有,绝对没有。”赵文多再三澄清,这真不关她的事儿。
学校布置任务,也没有事先普及药效这一项啊。再说这个年代也没有个手机电脑,好奇了可以问一个度娘,完全就是蒙眼状态。反正是让交什么就交什么,做一个听话的好学生。
之所以听见老汉话的内容,那完全是意外之喜,溜边儿打蹭听来的那么一段,足够当个趣事来听了。
至于偷笑,那完全不存在,坚决否认到底。再问她也是一脸无辜相,她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姑娘,真的不明白哟。
傅廷坤也是半信半疑,他可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缩脖儿又耸肩的明显就是在偷笑。偏她说没有,一本正经的模样。小丫头年纪不大,应该还弄不清楚老汉话里的内容。
不管是她明不明白,他可是全程都懂。老汉那质疑的表情,还有安慰似的话,只一想起来就郁闷。又不好对谁言,唯三的在场者,还是似懂非懂的小丫头,他就是想解释,给自己做个证明,也没有人说啊。事关男人的面子,怎么都觉着憋屈。
如果下次再遇见那老汉,第一件事就得把话说清楚,不能让有这个误会。人生里程不能有的污点,完全毁形象的存在。最好是小丫头也在场,这样就完美了。
他打着什么样的小九九,赵文多可完全不清楚。半道上捡了一个笑儿,也就是当时觉着有意思,没过多久就抛到脑后头去了。
几天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学校,先把任务交上去。七斤的数量半点不差,还真让傅廷坤那货给说中了,两袋子草药最后就差了那么一点儿,他抱回来的那一堆,刚好凑够数。
就为了这个,还被蹭去了一顿饭。两人下山的时候,酒席都已经撤了。薅了半天的药草,肚子是早就饿了。
好在是席面准备的充足,村人们又分流去了另外两家一些,这菜饭就余下了不少。拿出几样烧热了来吃,方便也快捷。
村人散去,坐席的桌椅还没完全撤走。赵文多捡了张桌子,摆上热好的饭菜,坐下来就准备吃上一口。
桌子的别一头,很快也搬来了张方凳,傅廷坤端了碗冒尖的米饭跟着坐过来。一副‘吃饭也不叫我,不够意思’的表情,也不知道客气,拿了筷子就开吃。
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儿,让都不用人让一下,直接就上桌啊。
“看什么,快吃啊,不是说饿了吗?”说着话,一点儿都不耽误出筷子的速度。
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宴客的主家呢,一副待客的架势。赵文多哪肯吃这个亏,这些饭菜可都是她动手现热过的,还没来得及吃呢倒叫他占了先,自然是不甘落后的,筷子一伸,就开始了狂炫饭模式。
俩人谁都没说谦让,你一筷子我一勺子,分刮着桌子的几盘菜。过程中,分别又添盛了第二碗、第三碗饭。
这风卷残云似的速度,不消一刻钟,桌子上的盘碗就都空了大半,两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动作渐渐慢下来,这才有空去看对方。
“菜还行吧,吃得惯吗?”赵文多舀了勺鸡蛋糕,吸溜进嘴里,不咸不淡的问了句。
傅廷坤不紧不慢的咬着块儿炒肉片,动作文雅,半点看不出来刚才炫风筷子的模样,很是严肃郑重的回答:“还可以,总体上都不错,就是欠点儿火候,味道也稍咸了些。”
还真就品道一番,听不出好赖话啊!吃成那熊样了,还挑三捡四。赵文多忍不住直吐槽,对于这个不知道主次,分不清楚大小王的家伙,也是没招儿。
本想借引子挖苦他两句,省城里来的大家公子,也吃得惯这乡村小菜。可惜他装傻充愣,硬是不接茬儿。想要说都说不下去。
偏这会儿,梁志这个憨货也走了过来,往桌子前一坐。
“你们俩个这战斗力可以啊,四菜一汤,吃的就剩下盘子了。这是饿了多少年了,也太能吃了。”
两人同时白了他一眼,各自咬着嘴里的食物。
见他们俩人都没吭声,梁志也不觉着尴尬,自己找话说:“廷坤个子高消耗大,吃多点儿也是正常。可是多妹妹,你怎么也这么能吃。”数着桌子上的空碗,道:“一、二、三——三碗米饭,一顿全炫了。这都吃哪儿去了,怎么干吃不长呢?”
小姑娘瘦小单薄,大腿还没他胳脯粗,就这样的小体格儿,愣是能吃掉三碗饭,这可真是正经的干饭人哪。
身高个头儿是赵文多心底的痛,不说的时候还好些,一提起就是两行宽条泪。那是她愿意矮着吗,这不是不长吗,那能有什么办法。别人那都是锦上添花,这憨货尽会踩她的痛处。
“我喜欢个子矮,就乐意不长。”赵文多扒拉口碗里剩没多少的饭,宣泄不满似的用力嚼着。
明显是在赌气,正话反着说,又哪里听不出来。梁志看着她这副模样,直笑的打嗝儿。
“能吃是福,没听过吗?”傅廷坤从旁接话道。
这句话算是一语双关,帮着赵文多找回场子,也是替自己鸣辨。毕竟
被厌食困扰了那么些年,食欲好了完全是喜事一桩。
梁志能用这个话题开赵文多的玩笑,却不好跟他调侃。拿人的毛病说事儿,确实有那么点儿不太地道。
一下子没了声,傅廷坤却没打算放过他,接着道:“个子矮也不影响战力,不像是有些人,五大三粗的却是堆棉花,软趴的经不住打。”
赵文多:“……”这是哪个神经搭错了,站出来替她说话。
梁志:“……哎,你这说我呢吧?”反应慢半拍,后知后觉的才听明白。紧跟着急道:“什么叫五大三粗,我哪五大三粗了。不是,怎么就棉花了,我怎么就软趴了?”也是真有些急了,话都说的颠三倒四。
梁志承认傅廷坤的战力,确实比他要强,而且强的还不少。能跟这样的人战成平手,即使是有意放了些水,那也很了不得。赵文多这小姑娘,看着瘦,却是天生大气力,战力值也是同样不低。不怪她能成为对打的人选。
只是清楚一回事,亲口承认是另外一回事。谁也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说出自己不行这样的话。
“来,来,起来过过招儿,来个几场大战,看看谁是软包趴蛋。”
“这是下战书了,不怕等会儿再丢人啊?”傅廷坤难掩笑意,调侃道:“我怎么看你那两条腿都直抖嗦,别站不住再摔了。”捡吃了最后一口饭,放下手里的碗筷。
“是啊,准备着应战吧。”梁志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大打一场的架势。
不争馒头争口气,坚决的能被打倒绝不能被吓倒。
两人你问我答,几句话就把架给约上了。
赵文多赶紧把饭碗转个方向,省得俩人动手再起灰尘,把这些的饭菜给给沾上了。
她这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实在是过于明显了。
自小一起长到大的两人,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刚才扯了半天,这不是在窝里斗吗。当即就按了停止键,谁也没再继续说下去。浑像刚才要约架的是别人一样。
赵文多也吃下最后一口菜,站起身收拾空着的碗盘,对于这个食量丝毫没觉着害羞。如果时间充足,还闲着无事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再吃上一会儿。
可这会儿却是不行,旁边这俩憨货吧吧吧的说个没完,实在太影响食欲了。暂时也就这么地了,等着着什么时候有空了再研究她的食量顶线。
一气儿把桌子收拾干净了,这才拍拍手,有空问起二人:“你们不是回省城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半个月,这一来一回的可全在路上了,也不嫌折腾。
梁志瞅了眼傅廷坤,道了句:“这我可回答不了,你得问他,究竟是什么原因,将才回家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呢,就又想着过来。”
赵文多投过来一记问号,看着傅廷坤道:“是准备约架吗?”从上次架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月了,按照她的估算,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限。
这也直接说明了两人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之前的谈判还真是有些效果,傅某人出息了,没在山里搞偷袭,还帮着她干了不少的活儿。就冲着这一点,该是给点儿好脸色。
傅廷坤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是看了下四周,道:“明天会再过来,到时候再说。”
赵文多和梁志都怔了下,意料之外的回答。
却也都没说什么,赵家这刚办完席,确实有些乱糟,不太适合约架。
明天就明天,左右也还没开学,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干了。房梁上上了,剩下就是屋子里的装修,那是个细致慢工活儿,也属实是急不来。
三人就算是商议定了,人也见着了,饭也吃上了。两人像是解决了一桩心事,轻松加愉快的离开了。
赵文多则返回场地上,跟着几个留下来帮忙的村人们,一起收拾桌椅、锅盆、杯碗盘儿。
这次的宴席是按着多数做的准备,请来的大师傅也在写料下单时特意放宽了数量。中午的席结束后,这一盘点,东西都余富了不少。从调料、到饭菜,每一样都有剩。
村子里也有惯例,像这样的席宴过后,剩余下来的饭菜,帮忙的村人都可以带回去一些吃。当然,这是在主家不是太小气,帮忙的村人也不嫌弃的前提下才成立。
赵家的席面很是不错,光是肉菜就有六道,素菜也炒得细致,村人们吃的相当满意。
这样的菜色平日里也很少能做来吃,帮忙的几人又哪里会嫌弃,乐呵还来不及呢。
李翠珍也是大方,拿了碗盆儿递过勺子,让几人看着舀,喜欢吃哪样就盛哪样,一起多要几样也行。
这简直成了自助式了,直把几人给高兴坏了,纷纷朝着中意的菜下手。
分完了这些菜,再送走几人,这次的上梁宴席也算是彻底结束。也就在这么个工夫,已经出嫁多日,一直都没露面的赵文英出现了。
“妈,我来了。”赵文英走的急,声音里都带着微喘。
“怎么才过来,中午放席的时候怎么不来?”李翠珍见到大女儿的面,先想到的是中午的席她没吃上,而不是抱怨盖房子她没帮上忙。
这些日子也是记挂着她,在罗家吃的好不好,挨没挨累,受没受气,见不着面什么都是猜测。尽管告诉自己,嫁出去的女儿,不好上门插手管事儿,可这心里头难免会寻思这寻思那。
赵文英知道她妈是个啥样人儿,这声轻斥,不是真的在教训,而是在怪她不知道照顾自己。娘家盖房摆席,多好的理由,怎么就不出现呢?带着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不顺,赵文英鼻子一酸,眼睛顿时就湿了。为了不被李翠珍发现,赶忙垂下头,不让她看见,嗫喏的道:“家里忙,走不开。”
“怎么会那么忙,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吗?”
赵文英没再辩解,只头垂的更低。
看她这样,李翠珍把还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缓了些口气道:“既然过来了,那就吃完了饭再回去。一会儿你二妹子就下班了,热些饭菜坐下来一起吃。”
过了中午饭,也只能吃晚上这一顿了。好在各道菜还都有,热开了吃也不比中午差多少。
赵文英迟疑了下,终是说道:“我就不等了,有什么活我帮着干些就回去,饭就不吃了。”
“都收拾利索了,没什么活给你干。”这不是李翠珍气愤下在说谎,确实是这样,帮忙的几人把锅碗瓢盆儿一一新刷干净了才拿着东西离开的,跟各家借来的桌椅板凳都还回去了。哪里还需要她再干什么了。
她越是这样说,赵文英越发觉着愧疚。娘家盖房子,接连忙活了好几天,她是一丁点儿的忙都没帮上。这会儿赶过来,就寻思帮着收个尾,却不想也还是晚了一步,连个洗涮的机会都没有。
“那,那要是没有活儿了,妈,我就走了——”
“走什么走,不是说了吗,吃了饭再回去。”李翠珍压力派儿的做风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