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容貌,在此刻,灰飞烟灭。
康灵颤抖着,眼神变得空洞:“不是我……这不是我!”
前段时间少阳让人毁了她的容貌,她未必没有感觉,只是精神上受了刺激,浑浑噩噩,一时难以接受。
如今,镜中的这张奇丑无比的脸把她拉回现实。
曾经的光彩夺目,此刻轰然崩塌,
康灵只觉得瞬间天旋地转,心魔战胜了理智。
“江成璟,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
她扒着他的袖子,痛苦绝望的喊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江成璟甩开她:“没人救得了你。是你自己找死。”
她不愿相信:“我明白了,你是来杀我的,对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康灵自知罪大恶极,可当初她谋害先帝,秽乱后宫,江成璟未必一点儿也不知情。
从来都是对她睁一只闭一只眼。
这次,无非是她动了他的心上人,他不愿再忍,这才亲自来送她上路。
“你要杀我?”康灵手指深深陷入自己皮肤,在胳膊上划出血痕,越痛她笑得声音越大:“为了海云舒那个贱人,你要杀了我?!”
“哈哈哈……”康灵笑声凄厉,她仰天长啸,“江成璟,你好狠的心!你对我赶尽杀绝,可你别忘了,你之所以能执掌这江山,也有我一份功劳。没有我,你也不过是赵氏皇族面前的一条狗!”
江成璟直接丢出一卷泛黄的纸。
冷冷道:“要你死的,不是我,而是先帝。”
原来,先帝临终前,担心主少母壮,特意留了一道密旨给江成璟,密旨中提到,若先帝驾崩后,康氏有任何谋逆、不轨之举,可先斩后奏,不必报请任何人。
“先帝本要你殉葬,是临终前听到了泓儿的哭声,才心软了。”
“不可能……”康灵颤抖地打开那道圣旨,笑声戛然而止。
她活这么大,从宛平的小镇到了京城,受尽苦楚和白眼。唯一真正宠着她,顺着她的就是先帝。无论她怎么无理取闹,他都只是一笑了之。
她自以为年轻貌美,从宫女爬到贵妃的位置,能把一个帝王的心玩弄于鼓掌。
到头来,才明白,帝王心,才是这个世上最凉薄的东西。
如今她最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要她死。
“哈哈哈……”
康灵披头散发,状若癫狂。
她恨先帝对她的愚弄,恨江成璟对她的无视,她恨他自己都快死了,还要把真相赤裸裸地揭露出来。
康灵的嘴角挂着凄惨的笑意,目光狠戾地盯着江成璟,一字一句地说:“江成璟,你听着。善恶有报,我罪大恶极,你的手也未必干净。天道轮回,我就在地狱看着你,等着你!下辈子,我还要来找你!”
康灵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最后的诅咒,狰狞的面容在黑暗里扭曲、发狂。
只见她拔掉发间的金钗,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喉咙。
血喷溅而出。
在银色的月光下,如妖艳盛开的芍药花。
“江……江……”她抽搐着,一寸寸爬向江成璟,喉咙里被血沫堵得说不出半个字。
最终,她轰然倒地。
如同凋零枯萎的花,零散飘落,覆盖了满地狼藉。
“王爷!”
见江成璟走出冷宫,少青忙跟上来,看他锦袍上沾有血迹,忙问:“康氏她?”
江成璟弹了弹袖口落得灰:“找人收拾下,怎么料理后事,请示朱太后照办就是,不必回本王。”
“遵命。”
康氏的死就像天地间的一粒尘埃,很快就被淹没在宫廷喧嚣中。
*
新帝登基,朝野上下一片新气象。
一朝天子一朝臣。
摄政王府外宾客盈门,谁都想巴结巴结这位炙手可热的摄政王,好在接下来的官场上寻个靠山。
江成璟一并叫门房把人当在了外面。
只说,家中有事,不宜见客。
府外,是急着巴结的官员,门里,江成璟正与海云舒在亭子里悠哉悠哉地下棋。
海云舒执白子,问他:“谁也不见吗?”
江成璟气定神闲:“不见。”
“今天,你父亲来找我了。”
“找你做什么?”
“虽然没明说,可我也听得出来,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三郎的事,说他之前因为你受了牵连,被罢官,赋闲在家,如今你得势了,所以……”
“他可真是一刻也不闲着,这要官都要到门上来了?”
“我没应他,就一直装傻。”海云舒笑笑,清风曼妙,“他费了半天口舌,见我也没明白他的意思,就气冲冲的走了。”
江成璟轻声一笑,欣慰:“还是夫人有办法。”
“可也不能一直装傻充愣吧,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纤细的手指捏着棋子,犹豫了半晌,终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他不敢求我,就找到你头上。呵,他若再来,你就往我身上推,我到要看看,他怎么跟我开这个口。”
棋盘上,黑白交织,宛如一幅水墨画。
凉亭静谧,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外面的喧嚣都与他们无关。
“对了,还有件事。”
“何事?”
“你爹说,他想让咱们搬回去住。”
“他做梦。”
海云舒:“说这也是你母亲的意思。”
江成璟眉间稍有动容。
“你母亲年纪大了,言语又不方便,如今你成家立室,独自把她丢在江家那虎狼窝里,确实不妥。”
“你不怕江家的虎狼窝?”
海云舒闲敲棋子:“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