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冷硬而坚定,不容置疑。
黄公公更是没想到江成璟会当面拒绝,还拒绝的这么干脆。
他不敢硬碰硬,只能捡好了说:“王爷顾念家人是好,您的心情我理解,可也总不好让皇上一直等着不是?”
江成璟:“你去回皇上,说本王伤得重,下不了床,请他体谅。”
黄公公低下头,双手交叠在身前,语气里满是无奈,“王爷,老奴也只是奉命行事。这欺君的话,老奴不敢回。”
“你不敢回皇上的话,却敢在本王这儿指指点点?”
黄公公的背脊一僵,“老奴不敢。”
“你不敢?”江成璟微微眯起眼,“本王听说,前几天少青去临渊阁请兵,你黄公公可是带头儿拦在最前面的,怎么着,是想着本王要把命折在水灵谷了,还能便宜了谁?”
黄公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脸上那层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刚才不还振振有词吗?”
黄公公抹着汗,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王爷,老奴绝无此心。老奴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的安危。”
“奉命行事?”江成璟嗤笑一声,“奉谁的命?”
“自然……自然是皇命。”
“黄公公,你弄清楚,皇上尚未亲政,本王才是先帝托孤的摄政王,总领朝廷大小事务,代皇上御笔朱批。你说的皇命,在本王的手里,不在某些人的嘴里。”
江成璟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黄公公的脸上划过,黄公公只觉得心里发毛,哪儿还敢回嘴反击。
“是,王爷说的是……”
黄公公低着头,双手捏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心里清楚,江成璟说的是实话。先帝确实把摄政王的位子交给了他,整个朝廷的权柄都在他的手里。这个皇宫,甚至这个国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江成璟端茶送客:“黄公公,你回去告诉皇上,请他稍安勿躁,等本王杀了元嗔,再去给他复命。”
“是。”黄公公赶紧应了一声,转身逃离这是非之地。
江成璟端起桌上的茶,香气四溢,滋味醇厚。他轻吹了一口气,茶水泛起涟漪,上好的碧螺春。
海云舒道:“你这么干脆的拒绝,皇上的面子恐怕要挂不住了。”
“无妨,从小到大,他早该习惯了。”
她提醒:“正因为他长大了,想法多了,你才更要顾及他的颜面。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之君。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人,有几个能完完全全功成身退的?”
“要么他的面子好看,要么我的心情舒坦,”江成璟抿口茶:“我觉得与其让别人痛快,不如自己痛快。”
海云舒:“有些事,心里明白提放着就好,不必挂在嘴上。反倒给别人传闲话的机会,要打草惊蛇了。”
他的手指在杯口轻轻划过,仿佛在感受茶水的温度,又仿佛在感受着未来的风云变幻。
“你的意思我明白。面子我会给他,可必要的敲打,也得给他。省得他在龙椅踏踏实实地坐了这些年,还以为这龙椅真是软的,不扎手。”
江成璟望向窗外,远处的临渊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堵高耸的院墙,落在了那正在等待他消息的皇帝身上。
那个孩子,虽然表面恭维,但他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欲望。
必须有所提防了。
“你心里有打算就好。”海云舒给江成璟斟了杯茶。
上一世,就是对小皇帝不设防,信了他的忠厚老实,知恩图报,才让江成璟栽了个不能翻身的大跟头。
这一回,提早看清了小皇帝的真面目,有些灾祸,或许就能避免了。
江成璟接过茶,目光沉静,心中的计划如同棋局一般展开。
*
两日后,元嗔等一众西夏乱党要被问斩于菜市口。
清晨,是海云舒替江成璟束发、更衣。
清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江成璟的身上,给他英俊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海云舒站在他身后,细心地为他梳理着黑亮的长发,盘好,束冠。
海云舒把一串手珠给他带上:“杀人见血,终归是不吉利,带上这串珠子,压一压邪气。”
理朝珠时,丝线怦然断裂,珠子滴溜溜地滚了一地。
这本是在武陵寺开过光的,就这么断了,有些不吉利。
然后逐一将朝珠的丝线缠绕在他的发髻上。那丝线坚韧光滑,海云舒的手指在它上面轻轻滑过,像是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
突然,那丝线怦然断裂,珠子瞬间散落一地,滴溜溜地滚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海云舒一愣,随即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担忧。江成璟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些滚落的珠子,没有丝毫的惊慌或者担忧。
他深深地看了海云舒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然后转过头去,透过窗户望向远方。他知道,这一局棋,他不能再输。他要提防那个小皇帝,但更要掌控全局。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责任。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坚毅,仿佛一座山峰,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