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握着笔,哆嗦半天也不知从何下笔。
海云舒挑眉:“写啊,不是说跟富商海氏是亲家吗?今晚拿不到钱,就刨两个坑,把你们俩就地埋了。”
“写,写……”孟姨娘哆嗦得都快晕厥了。
江老爷子暗地里埋怨她:“你就知道让写,这刚得罪过海家,我怎么写啊。”
虽说海家不缺钱,可毕竟一百万两啊,抵得上整个镇子多少年的收成了。
平时开口也就罢了,偏偏昨天去海家的时候,他们还耀武扬威地耍了一通威风排场,嘲讽海家是——
“除了钱,什么也没有的市井门户……”
“一身铜臭味,就知道钻营,难登大雅之堂的势利小人……”
嘴上是好好过了一把瘾,眼下是傻眼了。
刚讥讽过人家有钱,转脸就求人家借钱,这事儿赶得也太寸了。
江老爷子不免担忧,小声说:“要是这姓海的记仇,一狠心不肯出钱赎人,那怎么办?”
孟姨娘抱着江老爷的胳膊,懊悔道:“老爷,早知道昨天上门提亲时,对海家态度好一点了……”
“谁叫你不拦着我,马后炮,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你那倔脾气,我……我哪敢拦啊?”
孟姨娘也觉得委屈。
她充其量也就是敲边鼓的,跟在身后一唱一和,要不是江老爷子非要给海家难堪,她哪敢先挑事儿?
海云舒才不管他俩谁是主谋,谁是帮凶,一概问罪。
她敲敲桌子:“嘿嘿嘿,你俩嘀咕完了没?要么拿钱,要么拿命,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看你们演戏。”
江老爷还在犹豫间,幽羽直接找了一个江家家奴,破盆冷水弄醒,然后拖到屋外,只听家奴鬼哭狼嚎的。
突然有刀“咔嚓”一声!
那可是刀割肉的声音!
鲜红的血点子喷了满窗纱都是。
“啊——杀人啦——”
孟姨娘差点没晕死过去。
海云舒强忍着笑,严肃道:“看见没,不拿钱,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你……你们光天化日,竟敢杀人越货!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海云舒无所谓,学着戏文里的山大王说道:“老头儿,告诉你,在这儿老子就是王法,老子就是天理。”
孟姨娘是万分惜命,生怕江老爷子跟匪徒杠起来。
赶忙劝说:“老爷,你清醒一点儿吧,这时候就别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保命要紧啊。”
江老爷子是想了又想,越想越怕。
最终,脸一拉,心一横——写就写吧,老脸没有老命值钱。
现下除了海家,谁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我写,我写还不行吗!”
于是,提笔疾书。
江老爷子是把这辈子能用的好词都用上了,什么莫逆之交,亲如一家,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什么若肯施以援手,必定全家感恩戴德,对新儿媳千好万好……
孟姨娘还出主意:“老爷,你别光说自己,提一提琮哥儿啊。”
“提他作甚?”
“你傻呀,那不单是江家的骨肉,也是海家的血脉呀,他们要是狠心不救琮哥儿的祖父祖母,以后怎么面对外孙?”
江老爷脱口而出:“你又不算琮哥儿的祖母?”
孟姨娘脸上很是尴尬,可又不敢顶嘴:“妾身不是祖母,可老爷是祖父啊,他们救了老爷,顺带着不就把我也救了吗?难不成,还能救一个弃一个啊。”
江老爷觉得有点儿道理。
于是再提笔写道——吾孙江琮,爱之甚深,日夜祈盼阖家团圆,只盼海兄怜惜江某顾念祖孙之情,慷慨解囊,成全一二……
洋洋洒洒的一封信。
全是虚伪的废话。
海云舒看了只想笑。
不是他们趾高气昂的贬低海家的时候了。
只顾着:“呦,看来你这老头儿跟海家关系确实不错啊。”
江老爷此时也不拿架子了,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们两家可是世交。”
如此厚颜无耻,也是闻所未闻。
“行了,你俩老实在这儿待着,”海云舒把信交给暗卫:“赶紧送去海家,看他们什么意思,要是没钱……”
她吓他们:“一样送你们上西天!”
江家二老抖如筛糠,连连称是。
门一关。
海云舒他们差点笑出声。
信是当然不会送的,为得就是让这两个首鼠两端的人提心吊胆,得到报应。
幽羽问:“主子,接下来怎么办?”
钱是没有的,总不能真把他们杀了。
海云舒计上心头,招几人过来附耳听话:“一会儿咱们就这么干……”
“娘亲,是什么好玩的,琮儿也想听。”
见海云舒在密谋着大事,琮儿垫着脚也听不清说什么,忙拽着她的袖口,求道:“娘亲,是恶作剧吗?能不能带琮儿一起啊。”
“让娘亲想想。”
毕竟是长辈,又有血缘关系,孩子这么小就跟着她胡来,不太妥当。
琮儿却讲得有理有据:“琮儿不喜欢祖父。从前他欺负娘亲,琮儿看在眼里;昨日他辱骂外祖,琮儿也都听在耳中。娘亲说过,做人不能太过软弱,任人欺负,为了娘亲和外祖,琮儿也得挺身而出。祖父若得了教训,日后收敛言行,于他自身也是有益,对不对?”
没想到这孩子能想到如此地步。
见琮儿把道理摆出来,海云舒也就不再阻挠。
“好吧,且让你放肆一回,只一点,不能玩得太过火了。”
“琮儿明白~”
说罢琮儿激动得靠近他们,几人如此密谋一番……
屋里的江家二老是等得满头大汗,心惊肉跳。
孟姨娘又哭起来:“老爷,怎么还不见人来,海家不会真的不管我们了吧?”
“哭哭哭,就知道哭,这事儿我哪知道?”
“这儿离宛平又不远,算着时辰也该打个来回了啊。”
江老爷还嘴硬:“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此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他们要是不肯拿钱救人,那真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