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璟一边品着清雨含眉,一边听海云舒讲了凌卿的事。
从选妃说到八字,从八字又说到抄家,还把那几封密信,拿出来给江成璟瞧了瞧。
他似乎心不在焉:“说完了?”
海云舒也不知他有没有认真听:“说完了。”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海云舒皱眉:“这难道不重要吗?鲁家为一己之私残害几条人命。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身为摄政王,理应查明真相,给天下一个交代。”
江成璟用茶水冲洗着茶盅,弥漫着浓郁的茶香。
“你当天下人都在等真相吗?他们只是瞧热闹,今日杀谁的头,明日刮谁的肉,越是有人登高跌重,他们看得越起劲。真不真相,他们不在乎。”
虽然是这个理,可也不能因噎废食,任凭这样的事发生吧。
海云舒:“要是哪天你被活刮了,岂不是京都城要万人空巷,赶着去瞧热闹?”
“没错,是这个理。”江成璟再抿口茶,也并未生气。
“……”
他倒是满不在乎。
“那你就更该严惩鲁家,国公府的门第算高了吧,他们残害无辜弱小,你要能把他家给办了,老百姓得多爱戴你啊。”
海云舒给江成璟带高帽。
他不吃这套:“你在教我做事?”
“我不是教你,是建议你。”
江成璟:“好,我问你。你知道那个姓凌的什么来头么?就这么着急帮她?”
“她不就是个官妓,家里遭人迫害,和妹妹流落至此,一心就想扳倒鲁家,以后好过个安稳人生?”
江成璟冷哧一声:“你与她才见了一面,就这么相信她?”
“我……”
他的眼睛流露出不可回避的凌厉,质问她:“你被骗过吗?受过伤吗?流过泪吗?淌过血吗?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吗?就这么大方的要帮一个素未谋面的娼门女子去跟国公府要说法。”
她怎么没有?
她被骗过感情,骗过亲情。被所有“挚爱”伤得体无完肤。
她比谁都了解这是多么彻骨的痛!
“你想过把这件事扯进来的后果吗?”江成璟早就把她看穿了:“海云舒,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若是不改,将来总有你吃亏的时候。”
“那你呢?我也不能相信你吗?”
他不像是开玩笑:“当然不能。骨肉至亲尚能反目,我一个外人,你更得提防。”
她看着他:“可我没把你当外人。”
四目相对下,他抿着茶,看她,看得海云舒心里毛毛的。
是不是她刚才的话,太僭越了?
海云舒怕他生气,连忙解释:“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
偷偷瞟了他一眼,还好,没生气。
他搁下茶盅,教她:“莫说是朋友,就是你老爹说的话,也只能听十分信七分。别人家递给你一把刀,你就去捅人。”
“疑神疑鬼,不累得慌吗?”
“那也总比叫人骗财又骗色的强。”
“所以,凌姑娘的事,你不想拿出来说了?”
“扯那么多事只会节外生枝。天下冤情多了,我没那么多精力,今日帮这家报仇,明日帮那家雪恨。我只想保你一个人。”
海云舒不明白:“可是多些人证物证,不也更好定鲁家的罪吗?”
“他家是背后有神仙,上面要想护着,你就是搬来一座山的证据也没用。”
“神仙?你是说小太后?”
能做鲁国公府的靠山,不是亲王,就是宫里的皇帝和太后。
让江成璟都棘手到不能立刻办了的案子,恐怕是跟宫里有牵连了。
官官相护,黑暗至极。
她问:“很难,对不对?”
江成璟只说:“不难,但要快,若瞻前顾后,拖拖拉拉,让他们谋划好喘过气来,恐怕就不好办了。”
都说江成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在高位,也是有许多不得已。
高处不胜寒啊。
此时舞台中央烛火亮起,礼乐奏响。
一排姿色斐然的姑娘踱步来到台前,面前举着团扇,不以真面目示人。
今年燕子楼的行首,即将从这几个人当中产生。
别说,这姑娘身姿婀娜,莲步轻佻,真是人间尤物,难怪这些豪门公子不惜血本也要一亲芳泽。
越大。
都期盼着行首一出,好享受一夜春宵。
喧闹中,海云舒只能扯着嗓子,才勉强让江成璟听清她的话:“你让少青保护我,我心里是很感激的。”
“知道我为什么让他去吗?”
“难道不是为了阻止程家人欺负我吗?”
“你那一家子不成气候的腌臜菜,值当我调王府亲兵去把守?好好动动你的猪脑子。”
东昌侯府在寻常百姓家,确实算高门大户,可在江成璟这样的人眼里,充其量只算个富户。
能让他如此警觉的,就算不是四位亲王,也得是八大国公。
最近,海云舒唯一有交集的,可不就只有鲁国公府了。
为了女儿得以往生,难保鲁国公不会铤而走险。
海云舒还算淡定:“现在风声这么紧,他不见得敢对我动手吧?”
江成璟告诉她:“你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上钩的鱼,说什么也要把你钓上来。这老家伙连皇上的妃子都敢害,你一个小小侯爵娘子,他又怎会放在眼里?”
原来,江成璟早就把什么都算在了她前面。
“我会小心的。”
他嘱咐她:“你要做得,就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照顾孩子,吃好睡好,其余的交给我便是。”
“可我是证人,早晚要上公堂问话的,若不了解事情原委,将来穿帮了怎么办?”
“所以我才让少青去侯府,有什么事,你遣他来告诉我。”
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