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迟疑:“这……恐怕不合适吧。她好歹也给咱们程家添过男丁,要真是赶出去,你不得落个善妒的恶名。”
“那就让嫂嫂断了对娘家接济,我们对那几个穷亲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偏他们不知好歹,一次次地拖累侯府。”
大嫂是程老夫人的侄女儿,一大家子天天打着侯府的旗号招摇过市,借钱又借势。
前世,更有个姓赵的远房姑姐爱上门说海云舒的闲话,挑拨是非,什么“一女侍二夫”,“寡妇还想坐花轿”,险些让她被唾沫星子淹死。
“云舒,他们毕竟是亲戚,这要传出去了,你嫂嫂还怎么做人?”
“婆母这也不肯,那也不愿,不像是来求人,倒像是来打发叫花子的。”
见海云舒要走,老夫人只得咬牙应承:“好,好,我明日就让玉秋去办。总行了吧?”
到底是没敢动儿子的心上人,老夫人丢车保帅,不过是几房家道中落的穷亲戚,眼下侯府尚且自身难保,得罪就得罪吧。
至于白师师,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海云舒慢慢跟她算帐也不迟。
入夜,月色渐浓。
皇宫,宴席,礼炮,繁复地礼节一直延续到深夜。
康太后不胜酒力,早早离开了筵席。
她确实有种狡黠的美,野心和算计都写在脸上了。
年少时孤身入宫,与先帝差了三四十岁,却凭借一身本领从小小的殿前宫女爬到贵妃的位置。
因为美貌,她生前就颇受先帝疼爱,宠冠后宫。
如今儿子登基为帝,大权在握,更加没了拘束。
听闻,三天两头的夜传摄政王进宫议事,也不知是什么紧急的国政大事非要通宵商议。
几杯梅子酒入喉,海云舒有些头晕,偏有个没眼色的宫女撞翻了酒盏,弄脏了衣裳。
她还没发作,那小宫女已连忙跪求道:“侯爵夫人赎罪,偏殿有备用的衣裳,奴婢这就带您去换上。”
殿前失仪是大不敬,海云舒没想太多,就跟她去了。
怎料还没走多远,小宫女便开始闹肚子。
“夫人,我难受的很,偏殿也不远,就在那儿。麻烦你自己先过去吧。”
说罢,只给她指了个方向就跑了。
无奈海云舒只能按她所说,来到三重门外的一座宫殿,推开门,空无一人。诡异的纱绸缠满了梁柱,如冰窟般阴冷。
走到内殿,隔着一道苏绣屏风,后面有两个人影交错。
女人声音娇嗔:“怎么,我把她叫进宫来,你生气了?”
“我跟你说过,别招她。”
她素手攀上他的肩,柔声道:“你都敢跑到侯府去见她,我若不有所行动,倒显不出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了。”
“你知道,我最烦别人算计我。”
她纤纤玉指划过他的下颌,百媚横生:“我就是要算计你,怎么样?”
他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她索性顺势躺进他怀里,像是只得逞的小野猫,笑得妖娆。
“她一个寡妇,能有什么好?”
“你不也是?”
她也不恼:“你的意思是我也很好喽?”
原是撞到了康太后和江成璟的好事。
海云舒暗认倒霉,蹑手蹑脚地正准备溜走,却一个不小心,碰翻了脚旁的花盆。
突然的响动,引得屏风后两人侧目。
江成璟皱眉。
康灵倒是颇为得意,瞧好戏般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海云舒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拔腿就走。
月色黑暗,宫里连廊七拐八拐得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她有些慌不择路,总觉得身后有人,可一回头却什么也瞧不见。
倏地,一道寒光闪过。
江成璟从暗影中走出,他手持长剑,惊得她一跳。
“跑什么?”
剑锋抵在咽喉,海云舒强装镇定:“谁,谁说我跑了?月色朦胧,我是出来看景的。”
江成璟当然知道她什么都看到了,见她嘴硬,索性问:“好看吗?”
她心虚:“还,还可以……”
哪知他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推入身后的宫殿:“海云舒,你长本事了。”
“咳,咳……”她被掐得喘不过气来。
“程子枫呢?”他突然问。
“我不知道。”
他指间用力:“你不知道?”
还给他耍心眼?
儿时他们就在一个私塾念书,她无论右手还是左手,写得字迹他都认识。自作聪明地写什么匿名信,还真以为他看不出来?
程子枫作为参军,误判形势,致使大魏八万将士全军覆没。
事后为了苟且偷生他竟然投降敌军,若不是江成璟命细作去验证了此事,整个大魏还以为他东昌侯是为国捐躯。
程子枫此举实在可恶。
但海云舒揭发他能得什么好处?处心积虑的演这么一出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成璟,有本事你就动手。”
他如今位高权重,自然想杀就杀,想刮就刮。
但海云舒明白,以他的功夫,想要取她性命易如反掌,之所以没一剑封喉,是不打算灭口。
他生来讨厌被威胁:“我不杀女人。要杀也从程家人开始,程家大郎,三郎四郎,对了,你刚出生的儿子叫程琮吧。”
“江成璟!”
琮儿是她的软肋,她决不许任何人伤他一分一毫!
“还给我嘴硬吗?”
他是要逼她低头。
“你恨我就冲我来,欺凌弱小,算什么英雄?”
他笑得轻蔑:“我本就是个小人,没打算做英雄。不像你们海家,干尽蠢事,还贪什么名声。”
海云舒见他油盐不进,气道:“江成璟,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娘家?你爹收了十万贯钱,才答应悔婚,你为何不提?
“江大郎失足落水,你为何不救?
“你那太后表妹故意招我进宫,处心积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