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嬷嬷瞧了瞧桑鸢,语气略显严肃道:“花秋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偏偏要领着你去正堂,瞧见那番场面。”
那番场面,说的是祁馨冉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这本来瞧见了也没有什么,宴嬷嬷也不是那种随意说教人的,会这样子严肃,想来应该是大事。
桑鸢福了礼,没有说什么,只是听着宴嬷嬷说道:“说到底,花秋也是老夫人亲自选的丫头,平日里做事情也稳重,是个激灵的。今日偏就脑袋不灵光了,领着你就去了正堂。”
宴嬷嬷这样说,桑鸢大致是明白了,方才在正堂里见到祁馨冉哭,是林姨娘带着过来请罪来了。
在来凝福苑的路上,她就听其他苑的小丫头有在小声议论。
这老夫人当时碍于是家宴,索性就没有惩罚祁馨冉,可林姨娘是个要面子的,宴席结束后便带着祁馨冉去了祠堂,听说是整整跪了一个晚上。林姨娘就在旁边,守了一个晚上。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可是老夫人并未给出任何回复,这也叫林姨娘心里觉得老夫人是对这件事情还没有过去,索性又带着祁馨冉来了这凝福苑,找老夫人闹不愉快。
老夫人虽然一向都是好脾气,慈善和蔼的,这元宵家宴闹出的乌龙,定然是戳到了她的痛处,不然也不会不给出任何回应,任由林姨娘体罚祁馨冉,再来凝福苑扰她。
花秋也是运气不好,撞在了这事情上了。
桑鸢听着,是无声的看了一眼从正堂里退到后院来的阿瑛和花秋。
花秋出来时还是满脸笑意,但在看到宴嬷嬷冷着的脸,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笑意渐渐褪去,只留了几分诧异,想开口却又不敢,只得怯生生看着宴嬷嬷,又瞥一眼桑鸢。
桑鸢在阿瑛出来时,便朝她那边站了过去,想要探听一点消息,也好叫花秋莫要这般愁容。
毕竟祁馨冉的事情,和她又没有什么拉扯,她不过是凝福苑的三等丫鬟,得了照顾来了镜侯府,有幸被老夫人给选了去。
每次来凝福苑,花秋都会笑意盈盈的,迎着自己进去,多来几回,也就熟络了。她还经常悄摸着去找簪湘,求簪湘给她打络子,绣荷包。给簪湘的报酬也是很丰富的,她在凝福苑伺候,平日里少不了得老夫人欢喜,从而赏赐东西。
老夫人是富贵人家出来的,镜侯府又富庶,所以凝福苑赏赐人东西,哪怕是个三等丫鬟,也是可以拿出去与一般的小门商户或者是官品阶级低的比了去的。
“鸢丫头,你也别瞧了。”桑鸢的心思被宴嬷嬷看了出来,瞥了一眼里头,将她三人拉到后院的凉亭里,语气不似平常那般和蔼,而是多了几分少有的严肃:“林姨娘这么一扰,老夫人定是心里不舒服的,咋们是镜侯府的奴婢,主子心里不舒服了,咋们也不会舒服。”
“林姨娘是个明事理的,这次却是犯了糊涂,偏偏方姨娘还在一旁扇风,老夫人心里就更加不爽快了。”
她跟了老夫人几十年,对老夫人是了解的,这些个小丫头就像她们年轻时候的样子,事事都存着一颗好奇的心。
听宴嬷嬷的话,桑鸢和阿瑛是明白的点了点头,宴嬷嬷这是在提点她们莫要在这种时候去惹主子心里不舒服,否则自己也不会好过。老夫人是为人慈善,但并不是说可以无限度的去惹她不痛快。
林姨娘也好,方姨娘也罢,都是当初老夫人亲自给儿子选的姨娘,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老夫人自然是不好重罚谁,而偏心了谁。
但花秋却是没有转过弯来,顶着一张圆乎乎的脸蛋,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张口就问:“宴嬷嬷这馨冉小姐弄的那支舞,是有什么故事吗?”那天看老夫人,各位姨娘和嬷嬷们的表情都不对劲,和桑鸢一样喜欢写话本子的她自然是满心的好奇。
可她虽然喜欢写话本子,认识的字却不多,每次都要趁着祁司睿不在的时候,去澜冰苑找桑鸢给她把她不会的字给补上去。这样一来,她的话本子也就没有桑鸢的那般干净好看,但她还是十分珍爱的放在自己的小盒子里,等到逢年过节可以出府时,拿出去卖给那些收话本子的铺子,赚上几两碎银。
“故事?”到底是这些丫头年纪小,未经世事,不知其中的险恶,宴嬷嬷是深深叹息了一口气,起了身子,让桑鸢回澜冰苑,自己则是回了正堂里,没有再多言。
桑鸢得了允许,是匆匆的就出了凝福苑,往澜冰苑回去。
却在回去的路上,碰着了江蓉玥和祁云舟。
眼看着躲不过去了,桑鸢便退到了路边上,尽量与她们保持距离,后欠身行了礼:“奴婢见过三爷,见过表小姐。”
她已经把头低着了,也尽量离江蓉玥远了,却还是能够闻到她身上的那股味道。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刚想找个借口赶紧脱身,却听到江蓉玥柔声问道:“我瞧着你眼熟,是不是司睿哥哥苑里的丫头?”
桑鸢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只听江蓉玥要接着说什么,被祁云舟给打断了,“我刚从七弟的澜冰苑出来,见苑里就一个丫头在忙里忙外,你若是去其他苑里送东西,现下就快写回去吧,七弟的脾气秉性可不好伺候。”
祁云舟这是在帮桑鸢,桑鸢立即就明白过来,三爷与祁司睿的关系好,自然也是知道对方脾气秉性的,也就知道桑鸢怕什么。三爷年长一些,对弟弟妹妹是颇为照顾,初来镜侯府时,桑鸢就曾见过他少年时候的意气风发,一点儿也不比祁司睿差。
思及此,桑鸢是快速欠身道谢:“谢三爷体谅,奴婢这就回去。”
道了谢,桑鸢便抬腿,快步的走了。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江蓉玥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假装不解的问道:“云舟哥哥认识这丫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