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县令听完,觉得十分可行。
不过立一块碑而已,对衙门而言根本都不算什么事儿。
于是流民安置的法子便这么定下来了。
任芸趁机和范县令提了想自行挑选流民一事,这么点儿范县令如何能不答应?
当即便让赵九领命随三人去城外,待他们确定下流民名单,再报与县衙登记一下即可。
待三人出了县衙,范县令忍不住再次放声大笑。他确认了,这林家人定然就是自己的大福星!
待他将以工代赈的法子落实下来,届时必定又将是功绩一笔。
范县令又想到那林家主母,虽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引导自己想出以工代赈的法子的,这个人情,他是记下了。
范县令兴奋又激动地搓了搓手,事不宜迟,他要赶紧忙活召集商户和各寺院的方丈们开会了!
那边厢,三人一出县衙,任芸便让林善举先行去送货,回头在城门口碰头。
任芸和季满金则跟着赵九直接去往城门外。
季满金得了县太爷的另眼相看,满心的欢喜,但一想到待会儿要挑选流民的事,不觉又觉着有些没头绪。
“善言他娘,你说待会儿咱怎么挑人啊?”
这流民脸上可又没写自己个儿是好人坏人,是勤快的还是耍滑的……
季满金心想林家后娘肯定是有了主意,结果却听她一本正经道:“看眼缘。”
季满金:“……”
任芸见状笑道:“咱又不能搞个擂台比赛,就算能,这人品也没法比得出来呀。”
季满金想想觉得也是,便道:“那咱就多挑些汉子,能干活儿……”
刚说完,他又觉着不对,皱眉道:“不妥,光挑汉子,那人家的家里人咋整?总不能把人一家子拆开吧?……”
“单身汉也不成,没成家的心不定,后头还得操心给他们找媳妇儿……”
任芸听着季满金一路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不觉失笑:“别发愁了季伯,咱先过去看看,不行也可以问问城门口的那些守卫,这些时日他们一直看着,哪些人安分哪些不安分的,他们没准儿清楚哩!”
“老板娘可说对了嘿!”这时赵九笑着开口道,“如今衙门的几个兄弟都轮流值守城门,那些个流民这些时日的表现,还是知晓一二的。你们尽管放心,待会儿有我们兄弟几个帮你们掌掌眼!”
任芸当即笑眯了眼:“那可就谢过几位差爷了。”
赵九摆摆手笑道:“又不值当什么事儿,老板娘无需客气!”
季满金看在眼里,心下不禁有几分诧异,没想到衙门的衙役这么给林家后娘面子哩。
怪不得方才进城门时要请这些衙役喝茶,还是林家后娘有远见呐!
不多时来到城门口,得知几人的来意后,看守城门的衙役们都很乐意帮忙。
张大指着城外的流民道:“别看这些流民表面看上去挺散乱,其实基本都是抱了团的,有些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有些是半路上结伴的……”
任芸点点头,确实,这逃荒的一路可以说是要历经千难万险,除非有极佳的功夫和求生能力,否则孤身一人想存活下来可太难了。
“别看都是逃难的人,这一个队伍里,也会分个三五九等,尤其是那些个半路搭伙儿的……你瞧那伙人。”张大说着又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施粥棚子的附近。
任芸望过去,便见那边有一小伙流民正聚在一起,人数不算多,也就二三十个人的样子。
应该是刚领完粥,这群流民手里都端着一个碗。其中有一个五大三粗面相凶恶的汉子,面前放了一个大盆。
而此时,那二十来个流民,正挨个把自己碗里的粥匀出来一部分倒进那个大盆里。
很明显,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是这群流民的头领人物,而其他流民正在“上贡”。
“你们要选人,就别选这些个领头的了,这些人确实能干有本事,但这一路上保不齐手上也是沾过人命的……”
季满金闻言顿时被唬了一跳:“艾玛,咋、咋还杀人?这种人可不兴要啊!”
张大朝他咧了咧嘴:“可别以为只有流匪才杀人,这逃难的路上为了活下来,流民之间杀人越货的事可多了去了。就算你不主动挑事儿,可拦不住旁人对你动歪心思……”
季满金脸色白了白,好半晌没说得出话来。
任芸也是一脸的沉重,她蹙了蹙眉,问道:“可有瞧上去比较团结,能相互扶持的那种流民队伍?”
张大点头道:“虽说不多,但确实也是有的。”
随后又笑了笑:“我原本也是想着,引你们从那些人里面挑人来的……你们且随我来。”
张大说着便领着任芸和季满金往城门外头走。
“这一伙儿人是昨儿下午刚来的,我简单问过几句,是一个族里逃难出来的,约摸有五六十人,瞧着倒是挺团结……”
“不过,这伙人里面有老有幼,貌似还有一个孕妇,你们若是想选他们,怕是所有人都得领走。”
季满金闻言有些犹豫:“啊这,都得领走啊?……”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不然怎么能称得上团结呢?”任芸笑了笑,“我瞧着挺好,能护着老幼和孕妇一路平安到此的人,人品定然不会差,而且也是有本事的。”
季满金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便当即不在乎什么老幼孕妇的了。
几人在流民之间穿梭,引得周围的流民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虽然好奇,但也没一个人敢上前询问。
任芸和季满金跟着张大一路走到了一个偏远的角落,那边离粥棚最远,但是靠着树荫,倒是让人凉快许多。
此时其他流民都抢着去排队领粥,而那群流民却依旧躲在树荫下乘凉,似乎准备等到人少时再去排队。
等任芸来到那群人跟前站定,望见那群流民的领头人时,一下子便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