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程家父母和江止观来接程漾回家，因为她对花粉过敏，所以他只带了一束满天星，庆祝她恢复健康。
“还有什么东西没收拾吗？”
江止观手里拖着小小的二十寸行李箱，空荡荡轻飘飘，让他怀疑里面根本没放东西。
她摇摇头：“没有，我们走吧。”
在长辈揶揄的视线中，两人的手光明正大地牵在了一起，江止观有些脸热，程漾倒十分坦然，心里微凉。
自从李曼袭击她的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精神空间的波动，这种局面连江止观来了也没能帮到她。
明明从两人相触的地方有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汇入，却始终像是小溪汇入江海，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为了防止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她不敢轻易尝试。
失去了精神力，等同于失去了她的超能力，变回了普通人，这个结果让她每天面对人和事都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
所有人都以为她还沉浸在那场意外里回不了神，所以并不会多想多问，而是都在想尽办法哄她笑出来。
她也确实在这种环境中，感到了一丝家的温馨。
程漾想，难道这个世界就是她最后的命运？
她会在这里工作、结婚、生子，慢慢变老，最后死去，再也没有下个世界，没有未来。
过去几个月后，她已经开始学着慢慢接受了这个结果。
半年后，她按照原主人生的既定轨迹，高考进入了全国一流的美术学院，在老师的引导和辅助下，成为了专门攻克疗愈画作的专家。
后期她的色彩感知力也一直没能恢复，仍是时好时坏，学会运用这些扭曲的色彩后，竟也恰好成为了她画作的独特风格，在艺术界引起了一波反色彩的风潮。
四年时间很快过去，她又去国外知名艺术学院进修了美术教育学，学成后归国，在母校当了客座教授。
除去每天需要的课程以外，她身为美术界的知名代表，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在全世界各地飞，开巡回画展和讲座，忙得不可开交。
她的精神力也一直没有恢复，有时候午夜梦回想到过去的事，甚至会让她觉得星际宇宙只是她的一场梦，而这里才是现实世界。
又是一年冬日，程漾忙完了欧洲的一场画展，在机场候机室里等待着飞往国内的飞机。
「叮咚～」
手机上收到了来自于江止观的一封短信。
「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程漾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晚上八点到，我想吃宝善斋的芋头糕。」
「没问题，老婆大人！」
短信的后面跟了个小狗狂奔的表情包，棕发卷毛和江止观的相似度达百分之九十九。
这些年他们两个的感情一直是细水长流，有过争吵但从未分开过，和程漾毕业后选择纯艺术类专业方向不同，江止观做的是艺术类网络公司，主打的是广告设计类，这几年也小有成就，在新媒体公司方面发展得还算可以。
这个小狗系列的表情包就是江止观公司自主设计研发，在网络聊天的对话中使用频率极高，而最初做这个的原因，也不过是程漾喜欢。
在外人眼里，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江止观在前不久也已经和她求婚，在不久之后他们将会组建家庭，也许还会有孩子，就是不知道孩子是会像她多一些还是像江止观多一些。
每每想到这里，程漾的脸上也会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笑。
人生如果就这样过下去的话，她也算没什么遗憾……了吧。
「鹰国飞往京都的飞机已开始检票，请各位旅客尽快到达登机口进行登机。」
机场工作人员的催促声犹如催命，毫无感情地一遍又一遍提醒乘客登机，不由得让她心中发紧，心头总萦绕着股不安的情绪。
等到她坐到自己定好的机位上时，头突然无预感地疼痛起来，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让她出了满头冷汗，吃了乘务员给她的止痛药后才稍微缓和些，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从精神力失常后，她的头痛病就时不时会犯。
这种痛和普通头痛病不同，她的头痛更像是精神力透支后的表象，平时全靠江止观给她充电，可以缓解一部分，她也很久没有再犯了。
恰好此时江止观不在她的身边，痛起来可真要命。
过了一会儿，乘务员又来提醒她：“小姐，飞机马上要起飞了，请确认您的手机是否已经关闭。”
程漾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勉强应道：“好的。”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正要关机的时候，发现在上方工具栏里有一条未读短信，竟然是已经许久不和她联系的傅青川发来的信息。
自从她失去了控制精神力的能力，就刻意疏远了傅青川，近几年听说他也已经从原本的高中离职，不知所踪，她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见到他的机会了。
她看着傅青川的来信，心突然莫名地开始砰砰狂跳。
在乘务员的催促声和飞机启动的轰鸣声中，她没有将手机关机，而是迅速地点开了那条短信。
「我知道我体内的能量是从哪里来的了，看到信息后给我回电。」
几乎就在她看完这条短信的同时，飞机起飞，她的手机也因为电量过低直接关机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彻底牵住了程漾的心。
飞机已经起飞，她当下也不可能再去给傅青川回电，只想着飞机尽快落地，到那时或许一切真相都会明确。
可是她没想到，她没能从这架飞机上下来，也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鹰国飞往京都的飞机在途经太平洋时遭遇极端天气气流影响，机舱失去控制，意外坠海，机上198人，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