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待在黑暗又狭窄的环境中,人的五感仿佛都在慢慢退化。
程漾尽量保持平稳呼吸,计算着时间,确保傅青川不会再回来后,才把水杯里的水猛地泼洒在接地的插座上。
年久失修的电线立马就冒起了黑烟,她一边捂着鼻子躲避,一边从床底伸出头去看那些摄像头。
摄像头的红外线在一瞬间全部熄灭,摇摆的头也慢慢地垂了下去。
程漾咳嗽了两声,几近虚脱地从床底爬了出来,躺在地板上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站立,扶着墙走到了门边。
电子门因为断电,已经自动打开了,透过门缝,她看到了无尽的黑暗,以及…
程漾的瞳孔紧缩,身体紧绷,一秒进入了战斗防备状态。
黑暗中,数不清有多少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她。
程漾在那些眼睛的注视下,慢慢地退回房内,又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傅青川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她不能在这里久待,万一被瓮中捉鳖,以傅青川的脾气,到时她或许就真逃不出去了。
她在屋内环视一圈,寻找着趁手的工具。
这间卧室没有窗户,除了墙壁上的三两昏暗壁灯应急之外,无任何光源可用。
这里和之前傅青川囚禁原主的房间很像,看起来是一间封闭的地下室,但摆设又有些细微差别,也许是傅青川为了抹去原主相关的一切证据,又或许…
想到第二种可能,程漾的脸色沉了下去。
或许在原主逃离后,傅青川又找到了其他受害人囚禁在此,所以原主的痕迹才会被完全覆盖。
即便程漾的视力比常人还要强上一些,也看不太清屋内的摆设。
她摸索着墙壁,走到了记忆中摆放摄像机的位置,冰冷的三脚架上的镜头位置还带着一丝温度。
说明了就在刚刚停电前,它仍在运作。
程漾突然想到了什么,在黑暗中把摄像机内部的储存卡给拆卸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还拉上了拉链,防止它在逃跑过程中掉落。
最后她把镜头和三脚架分离,将镜头狠狠地摔在地上,笨重的大块头在地毯上闷声碎成了几瓣。
她用右手提着颇有重量的三脚架,换了个顺手的拿法,然后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扇通往黑暗的诡异之门。
“吱…”
门开的瞬间,程漾就往旁边侧身躲藏,尽量不让那些“眼睛”看到自己。
她屏住呼吸,等待了一分钟的时间,才小心翼翼地伸出精神触手,去感应外面的世界。
屋外一片静谧,安静得诡异。
看似好像并没有任何危险,但她总觉得汗毛倒竖,精神紧绷,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她。
程漾皱了皱眉,收回精神触手,额上滑落下一滴冷汗。
时间已经不足以让她再等下去,不管外面有什么,她都只能冒险冲出去。
她握紧了三脚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这一眼简直让她汗毛倒竖…
卧室门正对着一条幽深的走廊,尽头直达向上逃出的楼梯,而走廊两边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房间。
数米高的玻璃展示柜里,竟然全部都是额上长着金色三角的毒蛇!
玻璃映照出程漾的影子,密密麻麻的红色蛇目感应到人类的气息,蛇头便立起来全都转向了程漾的方向。
分叉的蛇信分泌着不明的红色液体,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滩,就像是在垂涎。
程漾的脸色更是苍白,感觉刚刚吐完的胃又开始难受了。
这些蛇聚集在一起,简直是精神污染。
别说这具身体曾经受过心理创伤,因此对这种蛇产生了畏惧心理,就算是个普通人看到这副场面,也得吓得睡不着觉。
奇怪的是,虽然有数千条蛇盘踞在玻璃的另一边,她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蛇群好像也无法越过这堵玻璃墙,只是在“看”着她。
看来她刚才在门后看到的眼睛,就是这些诡异的蛇目。
好在它们暂时还出不来,所以她可以安全地走过这条通道,远离这个让她感觉到十分压抑的地下环境。
傅青川竟然会养这么多毒蛇在家里,难道就只是为了监视房间里的人?还是说一切都是他的个人爱好?
程漾边走边查看着那些盘踞成团的毒蛇,发现它们的身后竟然还有另一层玻璃。
划成无数个格子的展示柜上,放着一些方正的黑色小盒子,盒子
地下室太暗了,程漾根本看不清楚那些字到底写了什么,只能大概看到标签上是数字和文字的结合体,就像是一些日期类的记录。
程漾突然有种直觉——那些黑色的小盒子,一定和傅青川的秘密有关系。
不然傅青川不会让这些蛇来保护这些“宝藏”,能让他藏到如此之深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不相关的物品。
不多时,程漾走到了长廊尽头,她站在楼梯上回头看这条幽深的走廊,心口如同堵了一块石头,闷痛得喘不过气。
那间卧室像是个长长的方正棺材,不知道填了多少人命进去,才会让它吸收了无尽黑暗,透不出一丝光来。
原主走了足足两年,直到离开这个世界时,也没能逃出这间噩梦般的卧室。
如果没有程漾出现的话,她就要终身活在逃不出的黑暗中,直到死去。
想到傅青川每次走过这条长廊时,沿路逗弄着他的“宠物”,然后站在楼梯上得意地看他自己创造出的杰作,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理不适。
关上地下室的门,他又披上了人类社会那副人模狗样的精英人皮,混迹在人群中寻找新的猎物,以此反复。
程漾握紧了手里的三脚架,恨不得立马就敲爆傅青川的狗头,让他原地暴毙,不要再祸害人间。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上走,把黑暗甩在了身后,就在她即将走到那扇通往光明的门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背光立在光中,朝程漾伸出了手。